它環繞著費恩親王,越來越大;耳鳴之聲也越來越洪亮,逐漸變成轟鳴。費恩親王再也聽不到其他,感觸不到其他。只有溫暖流過他的四肢百骸,遙遠的鐘聲在他的腦海里轟鳴。
他的眼前也很快變成了白茫茫一片,強光刺得他雙目流淚,卻又舍不得閉上。他的心、他的靈魂在震顫,好似雙腳都要離地了。
就在這即將要飛升的空靈之中,一個聲音從天而降,打入他的腦海。
“我要你從此變得真善美,你看不得草菅人命、看不得生靈涂炭、看不得世間苦難。
“我要你清晰回憶起你害死的每一個人,搶占的每一塊地,做過的每一件有損他人的事。每一次回憶都是在你心上的鞭撻,每一件罪惡都使你的靈魂受到灼燒,飽嘗折磨。
“別人因你而生氣、而悲憤、而痛苦,你就會千百倍地感同身受。你要每天去懺悔,去贖罪,但你的業海無窮無盡,永遠償還不完。
“你生而有罪,但在此之上,你要害怕死亡。痛不欲生不是你尋求死亡的理由。
“你要找遍死亡的意義,當你真正領悟,你才能真正走向死亡和安寧。”
——他們不一樣
自從給費恩親王下了個詛咒、不、光明魔法的暗示后,寧非就像是忽然對萬事萬物都失去了興趣,徹底躺平了。
物理意義上的,躺。
段昀弘以為他是在思考什么,或者等待什么。畢竟對費恩親王的處理方式忽然變了,總該是冒出了什么新想法吧?實施之后,總要等著看效果吧?但很快,段昀弘就發自己似乎想錯了。
寧非不去確認費恩親王后續的行為,不去看廣場上又出現了誰的名字,也不再計劃要怎么處理下一個貴族。他甚至不太出賭場旅館的房間了,每天就在房間里吃飯、看書、睡覺。偶爾下賭場轉一圈,不怎么玩,隨意丟了一小把籌碼就回房間。偶爾還會靠在窗邊,望著樓下的小巷發呆。如果發呆到迷迷瞪瞪的地步,還會直接在椅子上小睡一覺。
“……嗯?!”
寧非從打盹中驚醒,發現靠近的只是拿著毯子的段昀弘,警惕的表情頓時松懈下來:“不用毯子了?!?/p>
段昀弘把毯子往他身上一扔:“吃了早餐睡,吃了晚飯也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忽然多了個‘蘑菇設定’?”
寧非說是不要毯子,扔到他身上,他卻還往里鉆了鉆:“出去能干嘛?也沒什么意思。”
段昀弘冷不丁道:“中央廣場的軍隊撤掉了?!?/p>
“……”寧非好像是沒完全清醒,又像是意料之中,慢悠悠回了一個音,“……嗯。”
“民眾沖進去寫了很多名字,還有人在喊口號,反正軍隊都不管了。樓下寫名字的盤也撤了,估計下一個被殺的人員預測也要撤掉,我們兩個什么時候死的那個盤應該會一起撤掉?!倍侮篮胝驹趩稳松嘲l邊上,垂眼看著寧非,“不去看看?”
“看什么,看那些人怎么喊口號罵我?我不像你,我不賤得慌。”寧非闔上眼睛,悠悠回,“行了,‘新聞快訊’播完了就自己玩自己的去。你不是來看這個世界的嗎?看去吧,不要盯著我了?!?/p>
段昀弘沒做聲,無言地扶住了沙發背,緩緩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