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還在生悶氣?”
寧非拿著一個高腳杯往紅絲絨長沙發上一坐,背靠扶手,長腿一抬,腳就搭到了長沙發另一頭的男人腿上:“因為我昨晚強迫你,還是因為你家也被點了?”
是的,第三個被迫變成照亮夜空的“火把”的,正是段昀弘、或者說安德魯伯爵的城堡。寧非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太意外,但還是憋不住噗嗤笑了一下。笑完他還瞥了一眼段昀弘,段昀弘眉眼冷淡,也看不出他是不是不高興了。
趁著這會兒只有兩個人,寧非順口就問了出來。
段昀弘推了一下他的腳,沒推動,只能隨他搭著:“那也算我家?”
寧非一樂:“那就是因為被我強了不高興。”
段昀弘:“……”
“哈哈哈……”寧非看他煩悶的樣子就樂,笑得差點把杯子里的東西都潑出來了。他趕緊穩住身體,還大大喝了兩口,這才沒灑得到處都是。
段昀弘扶住他亂動的腳,轉頭看他:“早上就喝酒?高興到這個程度?”
“水而已。是這個賭場旅館說暫時只剩這種杯子了,我才用這個喝水的。”寧非把杯子往男人的方向遞,“你也喝點吧,伯爵大人。就算你的房子還余燼未消,至少你能消消火啊。”
段昀弘接了過來,卻沒喝,只是捏著杯子:“那也算不上我的房子。從我跟你出來的那一刻起,那個房子變成什么樣,都不至于讓我發火。”
“說真的,這火應該是后續有人又刻意放的。”寧非再次靠著沙發扶手,手臂叉在xiong前,“之前那次我把火星子都全摁滅了,不會死灰復燃。而出來之前,我給你的仆人們下過指令,只讓他們不要說出我們的行動,以及想拿什么趕緊拿,‘零元購’之后趕緊走。沒有我的明確指令,他們不會多此一舉地放火。
“大概率是王室或教會的對等報復。又或者,是他們以為我們還躲在城堡的某個角落,索性火攻,意圖把我們逼出來。”
“我說了,無所謂,燒了也就燒了。”段昀弘的語氣冷淡,“我沒帶上的東西,就是我已經舍棄的垃圾。”
寧非微微挑眉:“真是冷酷啊,段總。愛之則萬般忍耐,厭之則如棄敝屣?”
“你想對號入座?”段昀弘聽出他的弦外音,“那我們可以先談談前半句。雖然我現在情緒沒法到位,但或許這種抽離的感覺會讓我更理性地分析我的記憶,然后跟你談細節。”
“不談。”寧非果斷拒絕,還伸出食指指指點點,“而且你連我用過的杯子都嫌棄,好意思談忍耐?”
段昀弘聞言,垂眼看向杯子。
放以往,寧非遞給他喝他也就喝了,又不是沒喝過寧非用過的水瓶。可眼下在光明魔法尚還強烈影響的時刻,段昀弘接過杯子后就無意識地當了個杯架,完全沒生出真喝一口的念頭。
就算只是共享一個杯子,都會讓他冒出強烈的“褻瀆”的感覺。
“哈哈,喝個水而已,至于這么抗拒嗎?所以你今天一直拉著個臉,果然是因為我昨晚強迫你吧?”寧非露出個惡劣的笑,“那我決定了,今晚也要做。讓你再體驗一次‘信仰崩塌’的崩潰感,怎么樣?刺不刺激?”
段昀弘終于舉起杯子,把水一飲而盡。
寧非笑得更囂張了:“這是干什么,破罐子破摔?”
段昀弘把杯子往旁邊一放:“我只是因為晚上下面的賭場太吵,放不下警戒,所以沒睡好。”
“哇,真沒想到,你居然在這種地方見縫插針地嘴硬!”寧非樂得歪靠在沙發背上,稍稍抬眼看著半米之隔的男人,表情戲謔。
“行啊,那你今天白天可得好好補覺,晚上咱們再好、好、玩玩。”
寧非從城堡落跑出來后選擇的旅館,與其說是旅館,不如說是一家大型賭場的配套設施。
選這里的好處顯而易見,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沒人會問客人的來歷。畢竟混跡這里的客人,絕大部分人身上都背著個大大小小的罪名。而且這里越是晚上越熱鬧,即便大半夜新來兩個客人,也不會有人關注。這里面的賭徒甚至不太關心王都里半夜升起的三場大火,他們都更在意賭桌上的風云變幻。
所以選擇這里落腳,真是比平民街里的旅館都更為合適。唯一的問題就是因為它是賭場經營的,因此得在賭場里花點錢作為進門門坎。不過這對平民來說是門坎,對于帶著一堆金幣的寧非和段昀弘來說就不在話下了。
兩人昨天一進來,就在幾個賭桌上分別扔了不少籌碼。輸贏不論,主要為了給人一種“爺就是來賭”的感覺。寧非沒穿他那標志性的黑斗篷,還戴了一頂黑長直的假發。劉海加長發蓋了大半張臉,看起來十分陰郁,只怕見過他的人再來看都很難認出是他。段昀弘倒是沒怎么變,只是改穿了平民的粗布麻衣。但他只跟在寧非后面,行事低調,所以賭狗們更不可能認識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