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要來看,只是因為他們是在你制定的‘游戲規(guī)則’下,額外獻祭了生命的信徒。他們愚昧、盲目,但要不是你來了這么一出,他們不會現(xiàn)在就死、死得這么多、還這么慘。這比你親手殺了他們都嚴重,因為他們真的開始信仰你了。你在這睜眼盯著他們引火自焚,是在逼著自己去承擔那種罪惡感,去把愧疚、責任、因果都強行拉到自己身上折磨自己!
“你一定要看他們被燒,是因為你也要‘燒’自己。你回這個世界,就是把自己摁在烈火里燒。不要再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了,寧非,你已經(jīng)脫離這個世界很久了!”
段昀弘破罐子破摔說了這么一大堆,原本已經(jīng)做好準備被寧非跳起來反駁的。
或許是厲聲駁斥,或許是破口大罵,又或許就是純粹把段昀弘的人格往死里踩,段昀弘都做好預期了。然而等他說完,寧非只是冷冷盯著他。
然后用力抽回手,冷聲道:“滾出去。”
段昀弘道:“不出。”
寧非起身就走,段昀弘眼疾手快,再次拽住他的手。寧非再掙扎,沒掙開,舉起手刀就往男人手腕上劈。段昀弘先行松手,卻在下一瞬也起身翻過沙發(fā)。剛落地,寧非拳頭猛然而至,拳風凜冽!段昀弘沒硬擋,偏頭閃避后又去抓寧非。小小閣樓的逼仄空間里,兩人就這樣交起手來。
但段昀弘只想控制寧非,寧非卻一直在攻擊,甚至抽出了隨身匕首。他不管下一個動作會不會撞到頭,會不會砸到沙發(fā),只是一股腦地進攻、進攻、再進攻,毫不留情地朝段昀弘的方向扎他的匕首。還是段昀弘眼看著寧非的后腦要正正撞上桌角,拽了他一把。寧非好像正等著他這個動作,扣住他的肩膀一翻一壓,順勢就把段昀弘摁了下去!
嘭!
段昀弘躺倒在地,寧非的匕首也抵到了他的喉嚨。
“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啊?”寧非居高臨下地盯著段昀弘,“是不是死亡才能讓你學會閉嘴?”
匕首的尖頂甚至碰到了頸部的皮膚,那冰涼的觸感,能讓人產(chǎn)生自己已經(jīng)開始流血的錯覺。
段昀弘?yún)s毫不在意,甚至狂氣地笑了一下,抬手虛抓著匕首的刀刃:“殺吧。反正你殺了我,我還會再回來。就算你用光明魔法洗我十遍,我還是會阻止你這么做。因為我已經(jīng)做了決定,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這樣自我毀滅下去——我絕對會拉住你!”
他沒用力抓,但鋒利的匕首依舊讓他的手掌下滲出了鮮血。細細的,一小條,緩緩下落著。
“……你是不是覺得你特別偉大,莫名其妙說你要來拯救我,我就該對你感恩戴德?!”寧非簡直氣笑了,“無緣無故判定我在自我毀滅,自顧自來說要拯救我,你憑什么?你當自己凌駕于我之上的神嗎?臆想太嚴重早點治,別在外面發(fā)瘋病!”
“我不是凌駕在你之上的神,我確實也還不是你的誰,但這個閑事我管定了。”匕首的尖頂已經(jīng)開始滴落小小的血滴,段昀弘抓著刀刃的動作卻絲毫未變,“你定了規(guī)則,別人要以身入局,那是別人的選擇。別人愿意用生命去換一個機會,那也是別人的選擇。你踏馬能不能不要亂把人命背在身上,不要亂替別人擔責任?”
寧非似乎被滴在段昀弘頸項上、又滑落到旁邊地面的鮮血吸引了注意力,沉默不語。
兩秒后,寧非才答非所問了一句:“背人命不算什么,我殺過的人,超乎你的想象。”
“猜到了。笑話,你也從沒展示多少純善一面,甚至演都沒演過,我會在意這個?”段昀弘似乎沒感受到手指被割破的疼痛,繼續(xù)道,“你想救世也好,要滅世也罷,這都在你的一念之間。甚至你想反復修改也無所謂,我都愿意幫你。但不管是哪樣,這都不是你非做不可的事。你才不是這個世界的神,也沒有責任一定要管它生管它死,它也不配做你束縛自己的牢籠。你們那個破管理局都只管氣運的,你肩負什么整個世界?”
寧非嘲諷一笑:“這個時候,你還要見縫插針地貶低管理局,讓我背叛管理局去當匪盜?”
“不,我雖然看不上管理局,但我現(xiàn)在忽然很感激它的存在。”段昀弘也是在某個瞬間忽地意識到,寧非選擇被管理局約束這么久不離開,或許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心底也是渴望“自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