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門一開一關,房間徹底安靜下來。
教會莊園說是被燒了一部分,其實主建筑的大部分都被燒毀了。還沒進莊園大門,都能看到那被燒得、熏得黑乎乎的建筑,其中一部分還塌陷了。
沒有人阻止段昀弘的進入,這里已經進入了基本沒有防衛的狀態。幸存的人員大多已經轉移到教會的其他據點,還住在這里的,都是一些看守、收拾殘骸的信徒、以及各種原因自愿留下的人。
教會在教皇去世后內部政斗嚴重、管理混亂,根本還沒有修整莊園的計劃,能給留守人員的物資支持非常少。在段昀弘看來,這里基本變成自生自滅狀態了。沒人會管其他人怎么生活,段昀弘這個外來者跟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們甚至不會多看一眼。
段昀弘就這樣默然地在建筑里轉了一圈。就連燒毀的部分,只要能下腳,他都踩進去看了看。他看過的火災現場很多,很慘烈的也不少。但想到寧非從小長大的地方就這樣毀于一旦了,他心底多少還是起了點波瀾的。
當然,段昀弘可不會跟寧非說這些。要是說了,寧非只怕會說“我只嫌燒得不夠干凈”,段昀弘是不會自討苦吃的。
不過即便很多地方已經損毀,但一些殘骸還是看得出來這建筑當初的精美華麗之處。比如一面被熏黑了大半的墻上,巨大的彩繪玻璃居然還保留得挺完全,只有邊角上有被熏黑的痕跡。陽光從這里照下來,彩色的影子投射在燒毀的地面上,炫彩和極黑的搭配看起來還真有點神性。
一個人跪坐在這彩色玻璃下面,似乎在凝神祈禱。
段昀弘無甚顧慮地走近,發現這還是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年輕人。長相清秀,穿著淡色的簡單長袍,跪坐的地方還墊著一小張編織毯。也是,穿淺色衣服在廢墟上跪坐,不墊個東西衣服就徹底不用要了。
“對著玻璃祈禱?”
段昀弘站在這個年輕人身邊,徑直問道:“這里好歹是教會,連個神像都找不到嗎?”
“還沒損毀的神像,基本都搬走了?!蹦贻p人依舊閉著眼,淡淡回道,“心愿祈禱,哪里都可以祈禱?!?/p>
段昀弘:“哦,所以你不是特地帶了墊子,特地來這個彩繪玻璃跪著的?”
年輕人:“……”
段昀弘這張嘴,威力依舊。
“你應該是那些所謂的‘候補圣子’吧?”段昀弘可不在意氣氛尷不尷尬,繼續道,“教會應該不會丟下你這樣的,你為什么不跟著搬遷?”
“這里是教會的舊址,我自愿在這里為眾人祈福。”年輕人終于又回道,“這里有我死去的良師、益友、手足,我愿與他們的圣靈同在。”
“要祈福,哪里不能祈福?”段昀弘對這種“表演行為”嗤之以鼻,徑直點穿,“教會的‘候選圣子’,卻不跟著教會走,原因只有一個——”
“你害怕教會?!?/p>
年輕人睜開眼,抬頭看向他:“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我是教會的一份子,如何會害怕教會?”
“你為什么害怕,你自己知道?!倍侮篮豚托Φ?,“你寧愿和死去的人為伍,都不愿意跟現在的教會待在一起。可你又愿意為眾人祈福,這說明你知道,教會根本不是一個祈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