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挽朝一抬眼就看到眼前落下的一片陰影。
是溫沉回來了。
房中的燭火仍在閃爍,兩人的身影被投在了墻上。
他們沉默,誰都沒有先開口。
這回不但溫沉沉默,李挽朝也緘口不言。
她讓他回來,是因為他明日要科舉考試,不是因為別的,若他明日不考試,他愛歇在哪就歇在哪。
李挽朝緊抿了唇,往榻下去,她道:“我知你惱我,定也不愿同我睡在一處,你睡房里,我去外頭?!?/p>
總之,在考完試前,他怎么著也要好好的。
李挽朝赤足下榻,腳踩進了拖屐里頭,就要往外間去。
溫沉不懂她這是什么意思。
他如她的愿回來了,她卻又非要這幅作態,他看著她的動作,眉心擰得厲害。
他是一個挺復雜的人,在某種程度上無恥冷心到了極端,可在另外一些無關痛癢的方面,卻又有禮貌教養到了極致。
就比如,他會冷眼旁觀李挽朝的傷痛煩悶,可是,他卻也會覺得讓妻子宿在外面是一件很不像話的事情。
前者是他本性,后者是他自小到大耳濡目染受過的禮儀教化。
至少,他從沒有見過他的父皇會讓母后一人留宿在外殿。
所以,他在李挽朝要往外走時,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力道不大,同方才在澄明堂中因制止李弘遠而鉗住他小臂的力氣相比,堪稱輕柔。
然而,他分明沒什么使什么力,李挽朝卻還是覺得他的手,握得她很緊,緊得她動彈不得。
這是男人與女人之間的體型差異,大掌與細腕之間的差異。
溫沉習過武拿過劍,掌心有薄繭,手背上的青筋即便在沒有怎么用力的時候也很明顯。
李挽朝也沒想到他會突然拉住她,她心下一跳,回過頭去,看向他,“你不想我走嗎?”
這句話問得太過狡猾。
溫沉這樣擺明了是不想讓她去睡外間。
可他若是應下,卻又有那么些許怪異,弄得像是他舍不得她離開一樣。
李挽朝仰頭望著他,從溫沉這個方向看去,她的睫毛更顯纖長,碎發些許凌亂地落在額前,卸下來釵環高髻,卻仍艷若桃李,眼睛一眨一眨的,小心思一點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