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元帝站在東宮門口,和他對峙,“有問題嗎?攔的就是你這個外祖啊。”
肅國公叫他一噎,不想他竟這樣直接。
他臉都氣成了豬肝色,道:“當初林首輔還在的時候,我怎么也算為他盡心竭力地穩著局面,現下林家一倒臺,人就連見都不能讓我見了?”
有這樣卸磨殺驢的嗎。
兩人隱隱有爭執起來的架勢,可貞元帝卻輕笑了一聲,“要不你好好回想一下當年,齊令修還沒離開京城時,你還想過他和朕奪嫡,還想著讓阿箏嫁給他呢。當初你怎么逼她的,你忘記了嗎?你自己也在一直利用別人啊,大家都利用來利用去的,也千萬別覺著誰對不起誰了。”
現在就是利用你了,就是卸磨殺驢了,那又怎么著呢?你自己當初不也利用別人嗎。
林家倒了,現在這樣的局面下,已經沒有人能再去和齊扶錦爭太子的位置了,那沈家自然也就沒有被重要的必要了。往后會有新興氏族起來的,新上任的江首輔前些天還和貞元帝商量推行新政呢,一朝天子一朝臣,一家倒下,另外一家也跟著一起倒,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林家倒臺,沈家必不可能會光輝燦爛。
王權的爭奪下,國策的更替下。
沒有一個氏族是能長青的。
沒有一個姓氏是能永垂不朽的。
貞元帝對肅國公道:“當初你眼紅林家,眼紅太后的兄長入內閣成首輔,也想著把沈家一道變成皇帝的外戚,可一開始你選的是齊令修,不是我。只是后來我和阿箏走到了一起,所以,最后還是叫你陰差陽錯占了便宜。可是,命這個東西是個很古怪的東西,你的命,其實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寫定了下來,不屬于你的東西,怎么就都不屬于。”
他最后對肅國公道:“走吧,回去吧,往后若再來,我便同你去算算先前的賬吧。”
肅國公不甘心,可最后也只能離開了。
外面的形勢變了天,東宮卻一點都不知道,齊扶錦從前的時候,一天到晚是處理不完的公務,全國上下都快找不出一個比他還勤奮的人出來了,可是近些時日,不看不問不管,每日就和李挽朝在一起吃吃飯,睡睡覺,說說話,其他的,一概不管。
大概又過去了二十來日,約莫都到了四月中旬的時候,那鳶尾花仍舊沒有一點開花的跡象。
這日午后,李挽朝用完了午膳之后盯著齊扶錦喝完了藥,就和他坐在窗邊一起看花,看著看著她就嘀咕起來了,“那姑娘分明和我說幾天就能冒頭了,這都快過去一個月了呢”
李挽朝嘟嘟囔囔說著,坐在一邊的齊扶錦卻忽地開口了,他道:“對不起,我沒有好好澆花,第一日的時候我就澆了熱水下去。”
兩人坐在窗戶邊,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狹長的眼縫中隱著低垂的目光,他的眉眼清雋,看著比前些時日好上很多了,一直掛在眼底的青黑也終于消失了干凈。
齊扶錦和她在一起待著的一個月,他才更加清晰地發現,自己好像確實是那個給李挽朝造成麻煩的人。
李挽朝平日在東宮,事情也不多,最多的事情就是陪著他,若是得了空,就是把玩著她先前從宮外帶進來的胭脂,大約是還想著店里頭的生意,她每天的生活不算無聊,也沒有什么能尋得出樂趣的事。
可是齊扶錦在旁邊看著,總覺得她那日子自己給自己過得有滋有味的。
承認吧。
沒什么好不去承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