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張開嘴巴,想問;但忍住了。
“放心,我動手一向是利落的,干脆的,不留痕跡,也不想再給你留下什么禍患。”
聲音從骨肉中透著溫柔,萬物應(yīng)答,趕忙回頭看向先前被折磨的近乎沒了人形的法扶塵;他是詭物成人,身體也是極為強壯,不會輕易受到什么影響,然則現(xiàn)在,他蜷縮在地上,分不清哪里是他的頭顱眼睛,他似乎失去了作為“人”的權(quán)能,不再能幻化出人形。
曾也失去過人道的軀體,萬物太懂這種恐慌感;她匆匆從師尊懷中掙脫,前去被自己護盾包裹住的法扶塵身邊。
她試著輕聲呼喚,她試著拉他的手;然他只有脆弱的心跳聲,沒有應(yīng)答、他的手骨好似被沸騰的熱水煮過般脆弱,輕輕一碰,粘連著的骨肉就那么脫落消失。
驚慌之余,身后八方步跨過來的師尊有些不悅,他抬手蓄力,卻被萬物察覺,她迅疾撲進(jìn)戴行懷抱,懇求。
“師尊,法扶塵也是對我重要的,師尊,你用沒有辦法救救他?”
“我不想救他。”戴行摸著萬物的腦袋,手上修力逐漸消散;他盯著眼前廢棄物般的法扶塵,有些氣惱自己方才為什么不干脆點一起殺了。
可轉(zhuǎn)念想,這玩意兒雖說百害而無一利,但是他這種半死不活的樣子也能對四洲的詭物起到不小的作用…
“師尊…法師弟他…”
“萬物。”戴行手指捏著萬物的臉頰,“有些事情,你不說并不代表我會不清不楚的,我知道他在我離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對你愛護有佳、而你也是暗中喜歡的,但現(xiàn)在我在這兒,而且,你真的喜歡一個殘暴的非人之物嗎?”
“萬物,依我之見啊,他配不上你,你跟他在一起,只會讓我覺得可笑,讓我覺得我的小徒弟被玷污。”
“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殺他,但是,我也絕不會救他。”
明明是溫柔的,再和氣不過的聲音,此刻卻包含著近乎是強硬不容反駁任何的態(tài)度;戴行皺著眉頭,面色逐漸掛了霜;可對上萬物的眼睛,他又不自覺軟下來,他還是怕萬物疏遠(yuǎn)。
眼睛淡然掃過法扶塵軀體,戴行掌心匯聚修力,探查后,他神色愈發(fā)凝重。
這位叫法扶塵的,同自己復(fù)蘇似乎也有些關(guān)系,自己的軀體好像也是從他那兒得來的些許力量?
戴行清楚,自己身為人道的肉體凡胎絕不可能有不朽的容貌外觀,而具備這種的只有神道或者魔道、再就是這些詭物。
如果說,自己的復(fù)活當(dāng)真是與神道的方守拙、乃至是他利用了詭物之力和萬物的權(quán)能,那…今天這局面似乎像極了他步步走錯的場景。
想到這兒,戴行屬實捏了把汗。
他腦子短暫停緒,壓根無法想象自己從詭物姿態(tài)若是恢復(fù)不成人道該如何,一定是個死。
他十指緊緊扣住萬物的身體,他瞪著眼睛,深邃的瞳眸陰云密布;死亡固然可怕,但更為讓他驚慌的,是真正的“再不相見”。
順著眼前事物向前掃視,那坨生肉般隱約蠕動的肉體、像是長了蛆蟲,開始點點爬進(jìn)戴行的內(nèi)心。
他沉思片刻,在萬物額前落下一吻,道,“得見見魔道的修者。”
“萬物,你不要婦人之仁。”戴行掃視四周,將親手預(yù)備剿滅的百相宮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