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來,指腹輕輕的擦過了少女的臉頰,
幫她抹去那些淌樂滿臉的冰冷的淚珠。
“哎呀,怎么突然就哭了啊?”太宰治并沒有向歌唄追問她究竟都看到了什么、又是因為什么樣的原因而哭泣——盡管某些人心里其實在意的不得了,但是他深知,現在并不是向歌唄追問這些問題的最好時機。
更何況,太宰治對此也不是完全的毫無線索。
“幾斗”——歌唄剛剛發出來的,是這個音節吧。
依琉和繪琉都是毫無心機的孩子,想要從她們的口中套話,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情。
落跑的爸,怯懦的媽,相依為命的兄長,努力的她。
——原諒太宰治,他不是故意的,但是這樣的印象就是在他的腦中揮之不去。
而與這樣的印象相對應而來的,便是太宰治心頭的“咯噔”一下。
不妙,這樣可就太不妙了。
作為曾經獲得過“操心師”這樣的稱號的太宰治當然不是浪得虛名,盡管還是非常年輕的年齡,暗示對于人性的把控與掌握,太宰治絕對已經是在一個很多人都望塵莫及的高度。
所以,甚至都不需要從依琉和繪琉那里得到太多的、關于歌唄過去究竟是如何同自己的兄長相處的細節,已經足夠太宰治多少大概的推測出對于幾斗,歌唄究竟是抱有著一種什么樣的態度。
依戀的,重視的,甚至是病態的狂熱的……已經完全脫離了普通兄妹之間所應該有的親密程度,將對方像是救命稻草一樣的牢牢抓住,試圖建立起更加牢不可破的、緊密相連的關系。
是愛慕。
在錯誤的環境、錯誤的背景、錯誤的引導之下,將自己所有的情緒都全部投射,于是從那之上所扭曲的生長而出的愛慕。
太宰治終于感到頭疼了起來。
不行啊,這樣可完全不行啊。
歌唄的心里有喜歡的人沒有關系,太宰治自認他又爭又搶,并且有一顆堅持不懈持之以恒的心,不管做什么都會成功的。
這個世界上只有不努力的小三,沒有挖不倒的墻角。
但是對于歌唄來說,幾斗顯然不僅僅只是“喜歡的人”那么簡單的關系。
于是這下就輪到太宰治開始頭疼了。
他沒有辦法賭,當被同時放在天秤的兩端來進行衡量的話,這個世界,與擁有月詠幾斗存在的世界,哪一邊的分量對于歌唄來說要更為重要。
以方才的情況來看,【書】的殘頁顯然擁有著能夠短暫的讓歌唄和她自己原本的世界聯通的能力。雖然只是很短的一段時間內,但是也已經很不得了了。
畢竟這還只是殘頁而已。
那么,如果將真正的、完整的【書】交給歌唄的話,她是不是就能夠籍此返回到她自己的世界當中去?
太宰治閉了閉眼睛,覺得自己或許明白了……平行世界的他自己和魔人,都打的是什么樣的算盤和主意。
魔人太宰治并不好妄加推測,但是對于自己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德性,太宰治心頭門清。
那個“太宰治”的眼中毫無對這個世界的期望,就像是一塊兒隨波逐流的浮木,無論被水推去哪里都是無所謂的,并不會影響到什么。
所以,他完全可以丟下自己的世界,跟著歌唄去往任何的地方……這可真是讓太宰治感到不快的事情。
什么牛皮膏藥!就像是黏性過強以至于都會讓人覺得惡心的繃帶一樣!快滾啦快滾啦!
太宰治心頭這樣的想法猶如陰暗的泥潭一樣在不斷的翻滾,隨時都有溢出來的可能。不過當著歌唄的面,他還是將那種情緒朝著自己的心底壓了壓,又壓了壓,面上的笑容無懈可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