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他的家國理想、天下報復。而她呢?
她只有后宅的閑言碎語和榮寵攀比,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沒有,她是一個只能依附著他而存在的人。
姚月娥不想過這樣的日子,所以逃離了封府。
可時至今日她才發(fā)現(xiàn),饒是封令鐸千里迢迢地找過來,他也還是那個封令鐸。那個將她隔絕在自己的世界之外,隨時都可以再次不告而別的封令鐸。
于他而言,她就像那些瓷盞,是可以競價爭奪的物品,他想要利用她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始終只是他棋局上的一顆棋。
因為他像以前一樣自負,篤定她沒有選擇只能配合,也就不必再麻煩與她交代什么。就像今夜出門喝酒,姚月娥不會去知會大白一樣,因為說與不說,它都只是一只呆頭鵝。
一只呆頭鵝能懂什么?
姚月娥從偏門進來,一路走得偏偏倒倒,行過大白的屋前,她破天荒地踢了踢大白的門板,把睡意正酣的大白給吵了起來,才心滿意足地往自己的寢屋行去。
今夜的暖風依舊縷縷地吹著,拂動檐下零星的燈籠,落下虛虛實實的光影。
不過亥時一刻,宅邸里就是一片夜深人靜的光景,姚月娥一路行進來,只在外院看到幾個值夜的侍衛(wèi),而她的屋里也是罕見的漆黑一片。
姚月娥不想麻煩別人,于是自己開門。酒意上頭,難免燥熱,她就著月色清輝去尋燈燭,也順手脫下了套在外面的半臂。
她今日是作男子打扮,半臂一褪便只剩里面的一件袍衫,頓時也覺上頭的熱意緩解不少。
火光乍亮,紗燈里透出瑩瑩的光,姚月娥掌燈外行,繞過一道紅白芙蓉繡屏,乍見那后面一道清俊頎長的身影。
醉意微闌,姚月娥腳步略頓,疑心是自己喝酒上頭的緣故。然而下一刻,男子冷肅抬頭,凜然的目光相對,姚月娥心跳一滯,摔了手中紗燈。
火光一滅,周遭復暗,姚月娥心跳惶然,卻聽那人起身,朝她緩步行來。
他行至姚月娥面前,俯身拾起地上紗燈。兩人離得極盡,乃至起身之時,都能感受到他略微深重的呼吸。
在他身邊整一年,姚月娥熟悉封令鐸這樣的狀態(tài)。
他不是一個喜歡將情緒宣之于口的人,相反,越是情緒翻涌的時候,他通常越是沉默淡然。
“你……在這里做什么?”姚月娥語塞,他今日這樣的反常,倒讓她憶起兩人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爭吵。
封令鐸并未回應,只是俯身拾起地上的紗燈,點亮了。
朦朧燭火映上他的臉,那雙漆黑的鳳眸低低地垂視,看不清情緒,卻無端讓姚月娥的心跳跟著快了幾分。
“喝酒了?”封令鐸聲音低沉,語氣也聽不出喜怒,可姿態(tài)卻是他慣有的強勢。
許是酒意上頭,原本的積怨被這句質(zhì)問點燃,姚月娥心中惱火,仰頭回嗆了句“你管不著。”言訖臉色一沉,繞開封令鐸迫近的鼻息,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腰上忽緊,姚月娥被攬得踉蹌后退,后腰險些磕到束腰桌,好在被一只溫熱的大掌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