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豐二年的六月,封令鐸回到了上京。
因著中途養傷耽誤了些時候,封令鐸之前,葉夷簡已經趕回,并將黃慈處收集到的證據,都一并呈給了永豐帝。
垂拱殿內,聽著黃門侍郎一句句地唱報賬本內容,永豐帝的臉色,已經不能只用難看來形容。
他望著御案前的地板出神,眸色寒涼,嘴唇緊繃。
閩南六州,四十七縣,上下近百名官員,皆與黃慈所掌商會有利益往來,粗略一算,每年竟有上萬兩的白銀,流入了這些貪官的口袋!
永豐帝面色愈沉,直至聽到建河水患,是由于王懷仁負隅頑抗炸掉河堤所致……
“咚!!!”
永豐帝拍案而起,當即雷霆震怒。
“王懷仁這個狗東西當真是活膩了!他是有幾個腦袋不怕朕砍?!”永豐帝怒道:“亂臣賊子!如此行徑,當真豬狗不如!他人如今在何處?!朕要親自問問他這前朝狀元,圣人之言莫非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皇上息怒。”封令鐸道:“因臣出建州之時,王懷仁曾帶兵圍堵,已被趕來支援的寧遠將軍,亂箭射死于陣前。”
永豐帝聞言冷笑,“此人千刀萬剮亦不為過,亂箭射死都是便宜他了!”
“陛下所言甚是。”幾人附和。
永豐帝緩了一息,復又問:“王懷仁的尸首下葬了么?”
“未曾,”葉夷簡道:“罪臣王懷仁的尸首尚在建州府衙,由專人看守,等候陛下發落。”
永豐帝哂到,“行,那就傳朕口諭,此人罪大惡極、死有余辜,尸首當于城墻曝曬三日,而后埋于建河邊,尸身永生永世受河水浸泡!不得安寧!另外……”
永豐帝繼續道:“王懷仁三族之內男子,判流徙三千里加役三年,女眷充入教坊司,不得從良。”
“陛下圣裁,”葉夷簡領旨拜到,“臣謹遵圣諭,即刻著辦。”
永豐帝揮揮手,示意葉夷簡起身,轉而對著堂下其他官員道:“關于賑災,任戶部尚書王舫為安撫使,三司使嚴含章為宣撫使,即刻啟程前往建州府,領閩南路下各級官員,負責賑災安置等相關事宜。”
“可是……”不待兩人出列領旨,葉夷簡滿臉錯愕地提醒永豐帝,“可是閩南路下級所有官員,皆涉貪污瀆職之案,乃有罪之身……怎可協助兩位大人賑災?”
殿內眾人聞言沉默了。
御案后的永豐帝揉著眉心,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
然不待他開口,三司使嚴含章便出列對著葉夷簡揖道:“那依葉少卿之見,是要將他們全都抓了,依法查辦?”
“有何不可?”葉夷簡反問,又道:“犯罪伏法,天經地義。且我大昭刑統明文規定,十惡、sharen、官吏受贓者不原!饒未加誅戮,杖脊、流配,不可貸也!”
“行,”嚴含章點頭,不與葉夷簡爭辯,只問:“葉少卿將他們全都抓了,賑災的事怎么辦?大理寺派人過去?”
“可受災之處僅有兩縣……”
“哦?”嚴含章挑眉呲笑,“那依葉少卿的意思,這兩縣的官吏因著配合賑災不予追責,其他縣的官吏便可依法嚴辦?那只怕是到時候,明明只有兩縣的賑災會變成四十七縣,到時候誰來負這個責?是葉少卿么?!”
“嚴含章!你少強詞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