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說,老實人可不會像他這樣,半夜死皮賴臉地不回家,還話不投機就把人往門板上壓……
這人慣會裝可憐使絆子,故而如今的脫身之法,便是視而不見,將問題都拋回去。
于是姚月娥穩了穩呼吸,明知故問到,“那你要怎么辦?莫非你還能娶我不成?”
話落,她察覺那只掐在腰間的手,果然微不可察地顫了顫,似乎是某種知難而退的信號。
計謀得逞,姚月娥心中漫起一絲得意,可同時,一種難以名狀的空落也隨之而生。
她不想深究這是因為什么。
曖昧的氣氛因著這不合時宜的一句跌至冰點,姚月娥垂眸盯著封令鐸的衣襟,聽著他沉而穩的呼吸。
夜里起了風,將避雨的竹簾吹得沙沙直響,廊下風燈轉了個圈,將他xiong前的海棠紋影映得變化莫測。
她忽然就覺得這樣的僵持很沒意思,掙扎著想從他懷里脫身。
然而動作剛起,就被他再次扣住了腰,男人的另一只手輕落在她側頸,扶住她一直低頷的下頜,迫她抬頭看向他的眼睛。
四目相對,姚月娥也是現下才發現封令鐸瞳眸里晶亮的光,他似是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驚喜,激動得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姚月娥暗覺不對,下一刻,果真聽到他難以置信地追問:“當真?”
“……”姚月娥無語,想說她還真沒當真。
可看著眼前男人這副傻樣,她似乎又有那么點不忍心,于是只能轉移重點道:“可是你娘唔……”
沒說完的話被某人不耐煩地掐斷了。
封令鐸單手握著她的下巴,將她一張紅唇都捏得變了形。他一手撐在她的耳側,微微俯下身來,漆黑深寒的鳳眸像獵手鎖定獵物,緊緊攫住姚月娥的視線。
“在你心里……我是個害怕親娘的窩囊廢么?”封令鐸說得慢條斯理,一對劍眉卻深深地蹙著,逼人威壓迎面而來。
“我既要娶你,當然是會提前清理掉一切阻礙,你是覺得我不敢,還是做不到?”他越說,眉頭蹙得越緊,更是擠成了一個“川”字。
“……”姚月娥被他這下一刻就要發瘋咬人的模樣威懾,十分配合且真誠地搖了搖頭。
就憑著這人之前差點把自己淹死在建河的狠勁,姚月娥相信,他確實是沒有什么事不敢做的。
“別別別……”她趕緊認了慫,真怕封令鐸一個發瘋沖動,就將她給娶了。
雖說在大昭,妻的地位比妾高,可說到底也只是個困于后宅管管家財的角色。她若是嫁了封令鐸,只怕是再也不能如現在一樣,燒窯學藝、自由自在了。
“那你什么意思?”封令鐸放開她,顯然已經沒了太多的耐心。
“我的意思是……”姚月娥踟躕著,最終還是抱著試探的態度道:“要不……我們偷偷的?”
此話一出,周遭霎時靜得落針可聞。
廊外的風呼呼地刮著,將六月的天都刮出了一副寒風凜冽的味道。
姚月娥看著眼前那個臉色驟沉的男人,有點后悔自己方才的措辭。畢竟“偷偷的”聽起來,怎么都有點鬼鬼祟祟,不太正經的意思,不知道換成“悄悄的”會不會好一點?
“姚月娥!!!”
撼天動地的咆哮,將整條巷子的狗都給吼得吠了起來。
姚月娥被嚇得一個激靈,趕緊手忙腳亂地去捂封令鐸的嘴,卻被他怒不可遏地扼住了腕子,將人再次狠狠地抵在了門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