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挑眉,同樣露出疑惑的神情,“原因在下方才不是已經言明了么?因為欣賞姚師傅燒瓷的技藝。”
話落,徐縣令的嘴角肉眼可見地抽了抽。
這樣的回答,莫說是徐縣令,就連一旁圍觀的葉夷簡也是不信的。
且不論薛清是世代為皇家辦事的皇商,就算是尋常商戶,對于從未合作過、又非知根知底的人,也斷沒有出手就是大批原料的慷慨,更何況這些東西都不便宜。
葉夷簡思忖,抬頭卻見一名大理寺侍衛手持巾帕而來。
不待他開口,那名侍衛已將巾帕遞到面前,葉夷簡定睛一看,險些忍不住眼睛都要掉下來。
那手筆走龍蛇、剛硬遒勁的行草,除了當朝封相,大昭怕是找不出第二個。
所以……
昨日還郎心似鐵、當斷則斷的人,今日竟紆尊降貴地扮成百姓,偷摸摸地跑來旁聽審案了?
葉夷簡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卻聽徐縣令疑惑,“葉少卿可是有什么問題?”
葉夷簡“呵呵”兩聲,拿巾帕擦了擦額角,胡謅到,“沒有沒有,只是……突然有點熱。”
熱個屁!
狗日的封令鐸,問什么不好,偏問這么個毫無關系的問題,不就是想確認薛清之所以借原料,是不是出于愛慕之情么?
一邊嘴硬不承認,一邊又讓他幫著盯女人,那他成什么了?熱衷于聽八卦看熱鬧的三姑六姨?
葉夷簡越想越氣,干脆壓下巾帕上的問題,全當自己沒看見,反正那人也不能沖上來打他。
頭可斷血可流,他大理寺少卿的臉面可不能丟。
葉夷簡心里罵得歡快,卻聽頭頂傳來徐縣令的聲音,他問薛清到,“那敢問薛先生,是何時知道姚師傅女子身份的?”
假意擦汗的手一頓,葉夷簡立馬傾身過去,驀地支棱起耳朵。
薛清聞言卻只是一笑,神情從容淺淡,被他身上的青衣一襯,倒讓人生出幾分褻瀆了神明的錯覺。
“在下方才已經說過了,”薛清聲音溫淡,“之所以幫姚師傅,是因為欣賞她的燒瓷技藝,這跟她是不是女子,有何關系?”
嘖嘖!
葉夷簡心中感嘆,暗道這薛清真不愧是皇商出身,說話做事滴水不漏。不說知道,也不說不知道,只說決定幫姚月娥,是因為看重她吃飯的手藝,如此既回答了徐縣令的問題,日后若是真追究起來,也不算是說謊藐視公堂。
而堂下的姚月娥,此時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回想起那一晚薛清的突然造訪,如今她可以肯定,薛清在問出她那個關于耳洞的問題時,就已經猜到了她的女子身份。
可他不僅沒有揭穿她,還睜只眼閉只眼地拉了她一把,而當時姚月娥問他為什么,他也只是模棱兩可地回了句,“有自己的理由”。
或許是在嘉禾縣的這些日子遇到太多的惡意,對于薛清這樣無條件的善,姚月娥就保持著一份嚴苛的清醒和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