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等仆從開口,堂院里響起一道清朗的聲線。
評審位上的青衣郎君溫聲開口,對那長案前的伙計笑道:“能看看西南角那位師傅的盞么?”
搶人光天化日搶他媳婦
話一出,關注點一直在幾位大家的眾人齊齊怔愣。
負責取盞的伙計還跟薛清確定了一下,“薛老板說的是西南角的那個展臺么?”
“正是。”薛清笑著回應,神態溫淡從容。
一時間,眾人的眼光都被吸引到了西南角的那一塊區域。
“好嘞,薛老板您稍等。”伙計點頭應了,轉身將上面的瓷盞都取了過來,逐一放置在堂院正中的長案上。
此時午時剛至,日光正盛,春日瀲白的陽光如水,潑灑其上,為每只瓷器都鍍上悅目的華彩。特別是那只暗藏乾坤的烏金盞,強光之下,隱有金光折射,浮動如夕陽余暉,奪目似金星凌日。
人群中已有人發出低低的喟嘆,詢問這是哪家師傅的手藝。
“奇yin巧技,嘩眾取寵,總歸還是上不得臺面。”評審席上,有個頭發花白的老者呲笑一聲開了口。
他穿一身秋香色暗云紋絲錦長袍,頭戴黑色方山巾,長須美髯,端的是文人雅士的衣著作派。早春時節,天氣不見炎熱,那人卻手持一把折扇,說話時輕搖慢擺,神色倨傲。
取盞的伙計被這么一岔,一時有些尷尬,站在長案后面,笑得不太自然。
薛清卻似全不被他所擾,依然掛著那副親和的笑,態度淡然地問那人到,“魏老先生有何見解,不妨直言。”
這人是建州府頗有名望的魏氏家主,早年曾在淮南路為官,致仕后返鄉,又在新帝登基時率先表態歸順。新帝予以嘉獎,他便名正言順地成了這十里八鄉有名有望的鄉紳。
他因著本就出身大家,又見過些世面,平日里還喜歡書畫茶瓷等高雅器物,如今說的話,自然是頗有些分量的。
那人聽了薛清的請教,倒也不客氣,“嘩啦”一聲收了折扇,輕點著那只烏金盞道:“這只黑釉盞線條收束過多,雖流暢,但不夠大氣,金沙式樣半遮半掩,一來媚俗,二來小女兒情態,忸怩含羞,上不得臺面。如此粗俗之作,怎可以上大雅之堂?說出去,也只是貽笑大方罷了。”
言訖,他將那折扇一甩,一副言之鑿鑿的模樣。
姚月娥真是被他這裝腔作勢的樣子給氣笑了。
什么狗屁的媚俗、忸怩、小女兒情態,這人分明是知道這些盞出自她手,所以故意詆毀。偏生評審都跟說好了似的分分附和,還真有些不懂行的藏家和商戶被帶偏,開始認同那倚老賣老的鄉紳。
騎上頭來的污蔑,姚月娥當然不能忍氣吞聲,她挑眉“哦”了一聲,回嗆那老頭道:“這么說來,魏老先生是不喜歡烏金盞咯?那為何方才對著何老板的烏金盞,魏老先生便贊許有加,說這盞大俗大雅,韻味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