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礙著眾臣都在,要說封令鐸公事公辦是出于禮數,那現下對著寶華公主如此,便不是恭敬,而是生分和見外了……
“怎么幾月不見,恪初倒是愈發地沉穩了?”永豐帝清了清嗓,笑著轉移了話題,“另外,朕還從私庫給你備了些藥材和補品,待會讓人給你送去府上,剛好今日寶華也要去府上探望封夫人,朕就躲懶,將人交給你了。”
永豐帝說完,也不給封令鐸拒絕的機會,揮手吩咐,“行了,處理了一天的政事,朕也著實是乏了,你們就各自跪安吧。”
言訖扶著內侍的手,轉身就往內殿去了。
午后的暖陽從敞開的殿門外淌進來,在地板上落下一層粼粼的光。兩人相對而站,不說話便會顯得分外尷尬。
寶華公主捂唇輕咳一聲,伸手延請封令鐸同行,溫聲道:“昨日令菀回京拜見,聽她說起,大人此番微服又是被算計落河,又是被逆賊埋伏,當真是兇險萬分。”
封令鐸目不斜視地走著,似乎全然聽不出公主言語間的關切之意,半晌才無甚語氣地回到,“令菀說話向來夸張,公主不必當真。”
寶華公主有些赧然,訕訕接話到,“不論真假,我只是擔心……”
“公主憂國憂民,乃大昭之幸,臣替閩南的百姓謝過公主。”
方才還是小兒女間情意綿綿的互訴衷腸,被他這么義正嚴辭地一應,倒變成了公主心系天下。可偏生寶華公主還不能說什么,只是眉宇間淡淡地染上一絲失落和不快。
封令鐸看在眼里,卻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依舊是語氣端肅地道:“臣還聽聞這些時日,公主常往封府與家慈做伴,心中感激公主關照。可臣有一話,不得不講。”
他頓了頓,繼續道:“公主身份貴重,若要表示關切,可傳召家慈入宮相伴,且公主年已及笈,臣雖受陛下器重,亦只是外臣,長期以往,只怕是會對公主聲名有害無益。”
單刀直入的一席話近乎直白,也斷絕了對方一切含混的可能。
然而一怔之后,寶華公主卻笑起來,她故意朝封令鐸走近幾步,一雙杏圓眼晶亮晶亮的,透著狡黠的天光。
“封大人這是對本宮下逐客令,要蓄意撇清關系了?”她語氣輕快,不似質問或埋怨,更像是俏皮地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臣不敢。”封令鐸依舊是答得一板一眼,只道:“公主才智過人,當是明白家慈乃至陛下,在對待公主婚事之上懷抱何種心思。”
“所以呢?”寶華公主不說話,故意眨著雙眼睛看他。
封令鐸道:“臣是領兵打仗之人,做事向來不喜拖泥帶水,若是方才的話有所冒犯,還請公主……”
沒等他說完,寶華公主“嗯”了一聲,繼續道:“要說冒犯,確實是挺冒犯的。本宮長到現在,還從沒被人這么直接地拒絕過,你不就是想告訴本宮,你不喜歡本宮?”
她不動聲色地將稱呼從我換成了本宮,顯然是有些生氣了。
封令鐸不說話,對著寶華公主拱手又是一揖。
都做到這份兒上了,寶華公主若還不明白,那就是真傻了。
宋家與封家識于微時,寶華公主記得
touqing“我有一個朋友……”
另一邊,葉夷簡憋著口上不去也下不來的氣,冷著臉回了大理寺。
甫一進了衙門,便見著前后兩院的人進進出出,忙得不可開交。
葉夷簡蹙眉行過去,問門口正埋頭記錄的錄事,“這……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是在干嘛呢?”
“回葉少卿的話,”那錄事有些赧然地道:“這是按照嚴大人的要求,調往閩南隨行的大理寺人員名單。”
“什么?!”葉夷簡一愣,扯過主簿手里的名錄一邊瀏覽一邊質問:“他嚴含章要去閩南賑災,關我大理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