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月娥……
兩年不見,沒想到這人是真的出息了。
一聲不吭地走人也就罷了,現在竟然……竟然拿他的賞賜換錢養男人?
封令鐸一言不發,黑臉行出里間的時候,只覺整個心肝脾肺都堵得發疼。
他兀自駐足在通向外面鋪子的廊道上站了一會兒,直到情緒稍緩,才撩開簾幔從里面行了出來。
然方才坐著葉夷簡的桌案后已經空了,一名侍衛扶劍佇立在旁,見封令鐸出來,抱拳拜道:“方才縣衙的眼線來報,說堂審時發生了沖突,葉少卿已先持欽差符契和圣旨,領儀仗前往縣衙,留卑職在此稟告大人,大人若是想去的話……”
“不去。”
又冷又硬的兩個字砸過去,侍衛立馬識趣地閉了嘴。
到底是沒上過戰場,這么點小事也真值得火急火燎?
封令鐸心中腹誹,繃著臉上了馬車,轉頭又對那侍衛道:“這案子交給葉少卿全權處理,沒鬧出什么他收拾不了的事,就別來煩我。”
“哦,是!”侍衛應聲,目送馬車碌碌行遠。
另一邊,嘉禾縣的衙門已經是亂作了一團。
喧囂鼎沸、廝打混戰,一開始衙役們帶著棍棒占了上風,但頂不住沸騰的民怨。越來越多的百姓從各處趕來,扛著鋤頭、帶著門栓,紛紛加入了這場混亂的圍毆。
徐縣令和陳方平眼見事態失控,藏屏風的藏屏風,鉆桌底的鉆桌底。直到衙役趁亂抓住姚月娥,徐縣令才扶著歪斜的烏紗帽,從桌底探頭出來,嚷到,“煽動民亂罪不容誅!殺、殺殺無赦!”
“呲啦”一聲,罡風乍起。
衙役聽令拔刀,一陣白光閃過,刀刃的寒涼之感撲面而來。
與此同時,急促紛亂的腳步由遠及近,擁擠的儀門外忽然傳來一聲鏗鏘鑼鳴。剎那間,沸水般的喧囂如浪潮退去,百姓與衙役紛紛側目。
大昭律法規定,凡官員出行,三品以上或欽差可享用儀仗開道。而嘉禾縣這個地方,平日里能見到的最大的官就是一州的知州老爺,如今突然出現個敢鳴鑼的大人物,所有人幾乎登時就懵了。
當然最懵的還是徐縣令。
他怔愣地瞟了眼屏風后面的陳方平,瞪著雙死魚眼,顫顫巍巍地從桌底鉆了出來,將信將疑地擠進了衙役堆里。
儀門洞開的臺階下,手持“回避”“退讓”官牌的差役在前開道,中間一臺八人大轎威風凜凜。紅木黑漆、雕刻彩繪,轎框上刻著云紋牡丹,四周皆有瑞獸狻猊錦緞彩穗,好不氣派。
徐縣令當即就傻了。
行在最前的差役入門后在臺階上站定,抖開明黃圣旨高聲誦讀,而另一差役雙手捧著一方官印和敕牒呈與徐縣令。
看著上面明晃晃的“欽差”兩字,徐縣令眼前一花,往旁側的衙役身上靠了靠才站穩。
轎子里,葉夷簡撩袍行了下來。他本就生得標志,面如冠玉、眸如寒星,一身朱紅官袍,背脊凜直地往人群前一站,便沒人敢質疑他的身份。
徐縣令哭似得笑起來,厚厚的下巴壓出兩道褶子。他籠袖往前站定,對葉夷簡拱手拜道:“下官見過欽差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