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令鐸見不得他這副欠揍的樣子,眼神落回手里書卷,語氣無波地問:“怎么?去內侍省的事定下了?”
“去去去!”葉夷簡蹙眉,“你這嘴少說我兩句能死人?!”
封令鐸懶得理他,輕飄飄道:“有屁快放。”
葉夷簡不說話,從腰間摸出個花里胡哨的東西,故意拽在手心,不給封令鐸瞧見。
“哎呀……”他輕嘆一聲,言語間是說不出的惋惜和鄙夷,“我之前還納悶兒,說當朝封相,什么好的東西沒見過,區區香囊也值得大動肝火,讓本少卿親自去尋……”
說話間,他將香囊抵在鼻尖使勁嗅了嗅,感嘆道:“今日一見,才知這香囊果真是銷魂,清新淡雅,仿若少女體香……哎呀!”
冷不防被茶湯濺了眼睛的葉夷簡瞪向封令鐸,卻見那人依舊垂目看書,骨節分明的大掌攤開,朝他面前一伸,淡聲道了句,“拿來。”
葉夷簡被他這副樣子氣得牙癢癢,拽著香囊就想給他一把扔出去,卻聽那人繼續面不改色地威脅,“怎么?是年底的歷考不想過了,還是大理寺這地方待膩了,想換換?”
“……”張牙舞爪的葉夷簡乖順下來,恭敬地捧著那只香囊雙手奉上,“封相請過目。”
封令鐸懶得搭理他,取走香囊細細瞧過了,確認無誤才收進懷里。
“大人!”侍衛疾步而入,對兩人拱手道:“齊猛至宅邸來報,說他家掌柜在黃慈宴席返程的途中遇襲,他逃走時姚月娥孤身駕馬引開眾匪,如今下落不明。”
“啪嗒!——”
書卷從手中掉落,沿著坐榻滾出老遠的距離。葉夷簡看向神色晦暗的封令鐸,能看到他眼中翻涌的殺意。
不等葉夷簡吩咐,封令鐸已經從榻上下來。他順手抄起架上外袍,對侍衛道了句“帶上人”,就兀自往外行去。
“恪初!”葉夷簡從身后抓住了他,“你不能去!往后閩南路的案子要查,你的身份便不能暴露,這件事交給我。”
封令鐸一愣,片刻后對葉夷簡道:“你先傳令手下人整隊,你,”他轉身對那侍衛道:“去找身侍衛的衣裳給我。”
薄暮冥冥,天邊霞色褪去最后一絲亮色的時候,葉夷簡帶著所有隨行的人馬出了建州府。
跟據齊猛所述,他們離開黃宅的時候已經傍晚,當時路上幾無行人。
封令鐸上過戰場、帶過兵,追蹤偵查善于偽裝的敵軍蹤跡都不在話下,當下很快便發現了符合齊猛描述的新鮮車轍。
不多時,幾人找到了被毀棄在路邊的馬車和一具車夫的尸體,頸側一處有貫穿傷,血液噴濺沾染車門,是頗為嫻熟的sharen手法。
看來姚月娥此番遇上的,不僅僅是只為劫財的尋常山匪。
封令鐸心頭發緊,扶著車轅的手背青筋暴起。
“大人!”探路的侍衛折返,抱拳對葉夷簡稟報,“前方河谷道路發現受傷馬匹,周圍芒草雜亂,似有打斗痕跡。”
葉夷簡聞言心驚,轉頭去尋封令鐸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一馬當先地沖了出去。
出了密林山路,就是一片河谷地帶,也是建州城和嘉禾縣之間最后的一截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