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是母親身邊伺候的老人,她曾動過把自家閨女薦給封令鐸做妾的心思,針對姚月娥就成了家常便飯。
封令鐸是宴后散酒無意撞見他們,躲在假山后聽了個大概。本以為像她那樣一個柔柔弱弱、出身又卑微的姑娘,不說抵死不認,也該是懂得如何服軟求饒,保全自身。
沒曾想,她就那么仰頭怒視著那幫人,不僅認了自己的所為,還斥他們是罪有應得,害人終害己。
那副不知死活的模樣,真是鮮活又討厭,像極了封令鐸幼時隨祖父在北疆熬過的蒼鷹、馴過的野馬。
如今想來,他大約就是在那時,對她動了幾分淺薄的興致。
故而在聽到幾個家仆嘲笑她,不過是少爺看不上的鄉下丫頭之時,封令鐸破天荒地動了惻隱之心。他走過去將人攬在懷里,讓那幫出言不遜的惡仆跪在兩人的房外,跪了整整一夜。
而也就是那一夜,封令鐸要了她。
他生于戎馬世家,祖上一直是替朝廷鎮守北疆的將門,到了封令鐸這一代,已是三代單傳。父親自幼體弱,只能留在京中修養,要守這祖宗家業,封令鐸是跟著祖父在北疆長大的。
許是環境使然,那些一如塞外風沙和荒野的東西,對他有著一股原始且難以抗拒的吸引力,而他從小就明白,對付這些東西需要足夠的克制和耐心。
床笫之事,封令鐸從來就覺得,男人天生比女人多一份直覺和本能。
可是那一晚,饒是他如何克制,封令鐸引以為傲的君子端方和冷靜自持,都在與欲望的交纏中化為齏粉,他頭一次不再那么游刃有余。
從綿長到瘋狂,這場情事像一場殊死的戰役,他們誰都不打算放過誰。
封令鐸知道女子的。
好在彼時封令鐸已過弱冠,雖是初嘗人事,但畢竟不是什么毛躁的愣頭青。他一直以為那一夜是棋逢對手,兩人從彼此身上獲得的歡愉,都多過了難受。
可是直到此刻封令鐸才明白,原來那次只是開端,宣布他從此邁入了一場漫長的輸局。
他是被對手麻痹大意的敗將,而姚月娥也不是什么野馬和蒼鷹。
因為她是只沒有良心的白眼狼。
午后的馬車搖搖晃晃,在早春的陰雨里走街串巷,不多時便停在了封令鐸位于梅幽巷的宅門外。
他冷著臉進門,又命令侍衛將車上的物件取了,幾人行過兩道垂花拱門剛至后院,便見一身便衣的葉夷簡,不知何時已經等在了廊外。
封令鐸心情悒郁,并不是很想見他,葉夷簡卻絲毫沒有覺悟地湊過去道:“徐縣令說要為我置辦間宅子,問我想住哪里,我隨口說了梅幽巷,結果你猜怎么著?”
他指著封令鐸后院那一片郁郁蔥蔥的園子道:“他給我找了與你這間,一墻之隔的宅子。我往后只要挖個密室或者地道出來,我們就又可以住在一起了!”
面前之人無甚表情地“哦”了一聲,敷衍至極的態度。
葉夷簡習慣了他這副樣子,一言不發地尾行,卻見封令鐸轉身睨他,問:“晚宴如何?”
“晚宴挺好啊,”葉夷簡道:“就是吃喝玩樂、歌樂喧闐,還能有什么?不過……”他頓了頓,繼續道:“御供選瓷的事,薛清倒是做出了讓步。”
“怎么說?”封令鐸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