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月娥喘著氣,“查一查契書甲方和陳方平的關系,年后跟我去一趟州府衙門。”
她就不信了,這嘉禾縣官商勾結、沆瀣一氣,整個州府衙門莫非還找不出一個不同流俗的官么?
這些從封府帶出來的東西她雖不稀罕,但也不能白給陳方平。
姚月娥摩挲著手里的白玉簪,離開封府的兩年里,頭一次念起送她東西的那位封家少爺。
早知出門在外這么費錢,當初就該多拿他……
哦不,是多掙他一點了。
殺神“她的東西你還留著?”
上京,御史臺。
春節(jié)依始,上京就接連下了好幾日的大雪,丟棉扯絮的架勢,將整個京師都裹了層銀裝。
御史臺正廳前的院子里,大箱小箱的東西鋪了滿地,有些放不下的干脆堆在一起,放眼望去,滿目都是成堆的金銀銅件。
一名綠衣官員通報著查抄的財物,兩列官員垂首而立,皆是一副低眉順眼、如臨大敵的姿態(tài)。
“咳……”
一聲幾若不聞的咳嗽從上頭傳來。
唱報聲戛然,有些膽子小的官員跟著嚇得哆嗦,肩上積雪就簌簌地落了一地。
立于圈椅一側的大理寺少卿葉夷簡俯身,低聲問了句,“封相可是有什么想問的?”
一時間,眾人屏息凝神,御史臺正院里的雪似乎都下得更盛了些。
半晌,那身著紫袍的男人才緩慢地抵了抵眉心,平淡吐出兩個字,“巾子。”
芝蘭玉樹、霽月光風的長相,劍眉鳳目卻不顯鋒利,只是那雙黑且幽深的眸子閃著寒涼的光,讓人相信那一身溫潤如玉、彬彬有禮的外表下,隱藏著一個冷硬殺伐的性子。
內侍如臨大敵,捧了張巾帕呈上去,男人接過來揮揮手,示意唱報的官員繼續(xù),堂下個個縮頭縮腦的官員這才咽了口唾沫。
葉夷簡不動聲色,思緒卻回到月前的那次新帝賀壽。
天下初定,大昭建國不過一年,永豐帝有意懷柔,與前朝降附的官員一示親近。
對方都是久經(jīng)官場,自然爭相想在新帝面前一表忠心,于是大家紛紛拿出壓箱底的好物,壽禮不可謂不奢靡。
可大家都忘了,新帝雖也出身官宦,其祖父卻曾因歷數(shù)前朝暴政而獲罪。新帝束發(fā)之時,家道業(yè)已中落。故要說對這貪官污吏,永豐帝可說是恨之入骨亦不為過。
但新朝初立,當務之急是穩(wěn)固朝綱,對前朝真心歸順的官員,只要不過分逾矩,新帝對其都采取的是姑置勿問的態(tài)度。
偏偏這閩南路的轉運使急功近利,向新帝進獻了一把名喚三日月宗的寶刀。
新帝愛刀,這并不是什么秘密,本是投其所好的美事一樁,但壞就壞在這把刀聲名顯赫——不僅是一代鑄刀大師的杰作,更是鄰國東瀛的前朝皇家之物。
永豐帝少時癡迷,廢了多番經(jīng)歷都沒能弄到手的東西,居然就這么堂而皇之地繞過朝廷,直接落到了一個小小轉運使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