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雪之中,一道火光倏爾騰起,數丈之高,翻騰著舔舐通紅的天。
“放箭。”
兩株桃杏映籬斜,妝點嘉禾匠人家。
這一年的三月,煙柳水溶,野花白紅。建州府的嘉禾縣來了位了不得的瓷盞匠人,從上京返鄉,在這處名不見經傳的小縣城,開了間大窯廠。
縣里的鄉親都叫她姚師傅。
與尋常匠人不同,這位姚師傅可不得了。她不僅憑著自己名聲,把成千上萬的訂單帶回了建州,還不計成本,毫無保留地將自家技藝傳授給所有誠心拜師的學徒。
自此,小小的嘉禾縣再也不冷清。鄉親們將窯廠開了一間一間又一間,可訂單源源不斷,瓷盞依舊供不應求。
“哎,你聽說了嗎?”
堂廳的休息處,一青衣男子甩著手中折扇,意有所指地問同伴到,“朝廷里,聽說那一位上位了。”
“啊?”同伴一頭霧水,“哪一位?”
男子“嘖”了一聲,斜眼乜他,沾著茶水,在桌上寫下一個“葉”字。
同伴恍然,而后一臉驚愕地追問:“若是沒記錯,他和火里燒死的那兩位,好像都是布衣之交吧?”
男子不說話,高深莫測地飲了口手中的茶。
“啊呀!真是沒想到!”同伴驚嘆,“沒想到當年攜手打天下,笑到最后的,竟然是三人中最不起眼的那個!這就叫那什么……韜光養晦,扮豬吃老虎!”
“哎……”男子發出一聲憂國憂民的喟嘆,補充,“當今圣上不過六歲小兒,那位入閣拜相,兼任帝師,如今的朝廷誰說了算,明眼人都知道。”
“哎……”同伴跟著嘆氣,而后將聲音壓得更低,問那人到,“前年宮里的那把火……你覺得是怎么個說法?”
男子故弄玄虛地搖頭,道:“對外說是三司使縱火逼宮,被那位就地正法,這實際上……”
他一頓,諱莫如深,“你想想,除夕宮宴,又是半夜,先帝孤身一人,去瓊華殿做什么?”
同伴一愣,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先帝和封相?啊、啊這?!”
男子點到為止地嘆息一聲,拍拍同伴顫抖的手,以示安慰。
同伴搖頭扼腕,“世間男女,食色性也,終是躲不過情之一字,比如你看這姚氏瓷鋪的女東家,嘖嘖!”
他露出崇拜又贊賞的神情,對男子道:“我聽說人是從上京來的,永豐二年的時候,還在京城的萬國展上狠露了把臉,真是又美又會賺錢,只可惜……”
同伴長嘆一聲,“只可惜怎么就想不開,找了個吃軟飯的小白臉兒當夫君?”
這一說,可點到了嘉禾縣所有郎君的隱痛。
實則是在姚月娥回了建州的第二個月,姚氏瓷鋪的門,就險些被各家說媒的給踏爛了。
雖說一開始,也有州府里的人看不上姚月娥,說她是年過二十的老姑娘,說不定還是個死過男人的寡婦。
可到底是架不住人家有錢有地有美貌,場面最亂的時候,每天都有少說三家的媒人在鋪子前堵著,弄得人家好一段時候都只能窩在窯上燒瓷,不來鋪子上露面。
可是后來也不知是怎么了,其中幾個最有權勢、也追得最緊的人家莫名其妙退出了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