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定有什么地方是不正確的,和這一份溫馨是割裂的。
不論夏油杰殺死父母的原因是什么,一定有什么東西將他本人內在的某種觀念扭曲,直到在某天這種扭曲的觀念遭受到沖擊,然后徹底垮掉,才會讓夏油杰內部的天翻地覆顯化到外在的巨變。
太宰的視線一一劃過客廳的每一處角落,終于在窗戶那一面的墻角發現了被窗簾罩住的紅色兒童木馬,這個木馬外表的漆面已經剝離,有些崩壞,讓它看起來和這個家格格不入。
“那是杰小時候最喜歡的玩具。”五條悟握住拳抵攏額頭,他的臉頰鼓起又陷下去,安寧明朗的氣息因為看完了手里的信而泛起暴風雨時的巨大波瀾。
他動作多余地抓了把頭發,又扯了下眼罩,手腳好像都不知道該怎么放,直到幾秒鐘后,他才強行讓自己從這中狀態中脫離,轉頭對太宰解釋說:
“我來這里做客的時候夏油阿姨說的。”
“五條君,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需要休息嗎?”太宰突然打斷道。被迫回憶已經回不去的幸福過去是一件痛苦的事情,這點他感同身受。
“不,不需要,準確來說完全沒必要,我不知道他是這么想的。”信里寫的東西完全掀翻了五條悟對夏油杰的某些認知,導致他現在頭腦很混亂,雖然表面看起來很平靜,實際上對他的打擊很大。
因為這封信讓他意識到,他自詡夏油杰的摯友,但對名為“夏油杰”這個個體的內在其實是不了解的。
“總覺得有種摯友失格的感覺。”五條悟幽幽地說道,他將信折起塞回信封,目光轉向那只紅色木馬,繼續上一個話題。
關于這只木馬的記憶他并沒有多少,唯一記得清楚的就是夏油阿姨曾笑著和他說“只要在站在這個木馬邊上叫杰的名字,杰就會過來哦”的話。
他又想到信,想到信里和夏油媽媽完全割裂的話,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知道作何感想的難過。
玻璃哐哐的聲音響起,五條悟轉頭,看到太宰站在露臺上,見他轉過視線便側過身體,露出在窗戶正對著的大門外探頭探腦的老婆婆。
“是枝香回來了么?”老婆婆瞇著眼,手一邊往衣袋里摸,結合她這樣樣子,大概是在摸老花眼鏡。
枝香是夏油媽媽的名字。
五條悟大踏步出去,臉上掛著勉強的笑:“枝香阿姨沒有回來,我是杰的朋友,叫五條悟。”
夏油杰叛逃屬于咒術界內的事情,按照高層的規矩只歸咒術界管,而殺死父母的事情也是總監部的人處理的,警視廳之類的相關成員全部被封口,畢竟一個連父母都能夠下殺手的危險分子流竄在社會上引起的恐慌會增加咒術界無謂的工作量。
沒有人知道夏油夫妻的死亡,只知道他們是移居去了國外。
老婆婆把眼鏡戴上,渾濁的雙眼將五條悟打量一邊,嘴里說著“小伙子長得好看”之類的贊揚話,然后才嘆氣說道,“我還以為是枝香回來了。”
敏銳地察覺到什么,五條悟問:“老婆婆找枝香阿姨有什么事么?我這里有枝香阿姨的聯系方式,可以幫您問問。”
一聽到還能聯系到夏油枝香,老婆婆擱下一句等著,杵著拐杖顫巍巍地往對面走去,不多時拿著一個盒子出來。
盒子巴掌大,珍珠粉,纏著一圈紅色的繃帶,打著一個蝴蝶結。
“這是小杰當初在我這里定制的手工項鏈,說是給枝香的生日禮物。”
“很用心的選擇了貝母,還要求要做成鳥的模樣。”想到當時找上自己的少年,看起來很疲倦,但說起要訂做項鏈時的目光很溫柔,老婆婆捂著嘴笑起來。
“貝母?”
“哎呀,就是【守護】的意思哦,比我那個不省心的兒子有孝心多了”
五條悟的笑容徹底被崩開一條長長的口子。老婆婆還在絮絮叨叨一些什么無關緊要的事情,但他統統聽不見了,禮節性的笑容搖搖欲墜,全靠著僵直的肌肉支撐著。
“可惜這條項鏈還沒交給枝香,他們一家就匆匆移居海外了,但這已經付過工錢,也是孩子給母親的祝福,我就一直保存著,希望有天交能給枝香。小伙子,要記得交給枝香哦,這份喜悅她也要享受到才是。”
“您放心,一定會交給枝香阿姨的。”五條悟不敢想自己說這話時候的表情又多難看,就算是最強,他也無法在這份禮物面前保持冷靜。
人生的變故總是來得匆匆忙忙,太宰站在陽臺上,垂眸看著那只木馬,庭院里長勢喜人的花朵散發出濃郁的馨香,因為過于濃郁,反倒讓人感到甜膩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