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真到了這一刻,蘇妙漪卻發(fā)現(xiàn)她高估了自己的忍受力。
就在虞汀蘭握著那福牌沖過來,將她擁入懷中時,
蘇妙漪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那是久違十數(shù)年的,屬于娘親的懷抱。有那么一刻,她甚至下意識地想要抬手,回抱住虞汀蘭……
可就在這念頭萌生的一刻,她也瞬間清醒過來,將這念頭無情地扼殺。
虞汀蘭已經不是她的娘親。
從拋棄她離開臨安的那一年,虞汀蘭就不再是娘親,而是叛徒、是仇人,是心中的一根刺!
今日她之所以掛這枚福牌,現(xiàn)在之所以不能推開她,都不過是權宜之計,是為了進騎鶴館不得不走的一步……
虞汀蘭的冷靜和理智被那枚刻意為之的福牌徹底擊垮,她抱緊了蘇妙漪,愈發(fā)地心疼自責,“妙漪,是娘親不好,娘親本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
蘇妙漪攥了攥手,咬緊牙關??杉幢闳绱?,她仍然控制不住地顫抖。
最后,她還是同虞汀蘭回了裘家。
只是母女二人共乘的這一路,氣氛十分尷尬。
蘇妙漪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將這解冤釋結的戲碼演得更真更動情,可她不僅高估了自己的忍受力,也高估了自己的演技。那些原諒虞汀蘭、思念虞汀蘭的話,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于是便一路沉默。
至于虞汀蘭,她原本就是個性子偏冷的人,起初問了幾句只得到蘇妙漪冷淡的回應后,她那激動驚喜的心緒也就慢慢平復下來。
母女二人無言以對,車外坐著的裘府婢女忍不住轉身,將車簾掀開了一道縫,偷偷打量車內的狀況,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對母女十數(shù)年未見,今日在大相國寺相逢,一個年復一年的為女兒抄經積德,一個雖嘴上不說,寫福牌時卻掛念著母親。本以為她們怎么也要抱在一起、聲淚俱下,沒想到竟如此平靜……
太怪了。
馬車從鬧市駛過,沿街有不少攤販走卒在叫賣。
虞汀蘭忽地聽見什么,揚聲讓車停下。她看了蘇妙漪一眼,對掀開車簾的婢女吩咐道,“去買些蜂糖糕?!?/p>
蘇妙漪只以為虞汀蘭自己想吃蜂糖糕,并未往心里去,仍是低眉順眼地坐在一旁。
直到那婢女將一袋蜂糖糕送進車,虞汀蘭接過,卻轉而遞給了她,“蜂糖糕,你小時候最愛吃的……”
蘇妙漪怔了怔,低聲喃喃,“我都不記得了。”
這倒不是她刻意要用話去刺虞汀蘭,而是她真的忘了,忘得干干凈凈。她只記得自己很久之前,不知道是從哪一天開始的,就十分討厭吃甜食。
虞汀蘭懸在半空的手僵住,“如今不愛吃了。”
“自然不愛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