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縣慈幼莊誘拐孩童,以慈悲之名,行賣男鬻女之事。每年記錄在冊的孤兒有上千人,可收取高額恩養金,賣出的孤兒僅有百來人。剩下的,男丁送進煤窯做苦力,未及笄的孤女被賣給青樓……”
遮云一字一句地向蘇妙漪等人轉述江寧府衙對慈幼莊一案的調查,“此案牽扯甚廣,慈幼莊莊主尹氏,掠賣孩童、sharen不忌,逆天心、悖人倫,數罪并罰,斬。慈幼莊管事、仆婦數十人,同謀共殺,從而加功,絞。此外,扶風縣縣令受財枉法,絞……”
茶肆雅間里,蘇妙漪耐心地聽著,一直聽到了最后,連與慈幼莊合謀的煤窯主和青樓鴇母都依律判了流刑和杖刑,可卻遲遲沒有聽到自己最想聽到的名字。
遮云停下來,口干舌燥地喝了口茶。
蘇妙漪的細眉微微蹙起,追問道,“沒了?”
遮云搖頭,不解地看向蘇妙漪,“還有什么?”
“裘恕呢!?”
不等蘇妙漪發話,凌長風就拍案而起,滿臉憤懣和不甘心,“慈幼莊是裘家的產業,發生這種暗昧之事,難道不用追究裘恕的包庇失察之罪?”
遮云這才反應過來,解釋道,“的確也提到了裘氏。不過因裘氏有自查首告之功,所以功過相抵,說是只要交一些罰金,并讓名下所有慈幼莊配合當地府衙整肅徹查、清源正本……”
“等等。”
蘇妙漪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字眼,重復了一遍,“你方才說……自查首告之功?什么自查首告之功?”
遮云支支吾吾說不上來。
“裘氏提前知道了扶風縣的事。”
開口的卻是容玠。
僅僅是通過遮云的只言片語,他便猜出了大概,“蘇妙漪,在血水白骨之前,裘氏就已經將自家的慈幼莊上告官府。”
“……”
雅間內倏然一靜。
“這恐怕也是江寧巡撫會不請自來,出現在扶風縣的原因。”
好一會兒,雅間內都沒人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凌長風才從瞠目結舌的驚詫中緩過神來。他倒是沒想太多,只覺得有些懊惱和失望,心情復雜地抱怨,“算他們運氣好,我們就晚了一步……”
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打斷了凌長風。
“運氣好?”
蘇妙漪眼睫低垂,神色莫測,“我倒覺得是有貴人相助。”
凌長風一愣。
容玠也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們幾人與蘇安安、祝襄在馬車上匯合,離開了江寧,繼續往汴京趕路。
原本他們一行人在江寧停留,就是為了親眼看著慈幼莊是何下場。如今塵埃落定,他們也該日夜兼程地趕路,盡量將耽擱的時日都補回來。
馬車行過菜市口時,被判了斬立決和絞立決的慈幼莊諸人正在被執刑。
蘇妙漪只看了一眼,便放下車簾。聽著外頭圍觀百姓大快人心的呼聲,她抬眼望向坐在對面的祝襄,忽然喚了一聲,“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