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逐漸刺眼時,正殿里的誦經法會也結束了。今日特殊,能進正殿參加這場法會的都是與大相國寺淵源頗深、平素里就三天兩頭往這里跑的善男信女。
虞汀蘭也在這群人里,不過出來時,身邊還陪同著大相國寺的方丈。
她朝身后的婢女看了一眼,婢女便捧著一方方正正的嵌玉紫檀書盒走上前來。
虞汀蘭低聲道,“這些手抄的佛經,還要勞煩方丈于佛堂念誦焚化,回向功德。”
方丈接過書盒,“敢問裘夫人,可還是老樣子,一式兩卷,一卷為裘老爺,一卷為令愛。”
虞汀蘭頷首,“正是,有勞方丈。”
方丈捧著書盒,單手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虞汀蘭在殿外站了片刻,又帶著隨行的婢女繞去了殿后。
大殿后也有不少攤販,賣得卻全是書籍字畫、古玩香藥一類。虞汀蘭邊走邊看,挑了些裘恕喜歡的物件,不一會兒便到了市集盡頭,瞧見了求簽問卦的靈應殿。
虞汀蘭沒有什么想求問的,剛想從大相國寺的東門離開,目光不經意往靈應殿外一掃,卻忽然頓滯住。
“夫人?”
婢女不解地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只見一道淺藍色的窈窕身影正從靈應殿內走出來,手里還捧著好幾個祈福用的福牌。
“尋常人來祈福,都是掛一個福牌。這小娘子倒是貪心……”
婢女不知虞汀蘭為何停下來,于是小聲嘀咕了一句,直到那穿著淺藍色衣裙的年輕女子抬起臉來,露出了一張與虞汀蘭相差無幾的面容。
婢女一驚,忽地反應過來,看向虞汀蘭,“夫,夫人,那是……”
虞汀蘭望著自己十多年未見的女兒,清冷的眸子里掠過種種紛雜的情緒,有錯愕、有欣喜、還有悵惘等等。
另一邊,蘇妙漪低著頭,自顧自翻看著手里的福牌,一路走到了懸系福牌的木架前,將那些福牌一個接一個地系掛了上去,然后又雙手合十,對著那些福牌虔誠祈愿。
眼見著蘇妙漪已經掛完福牌要離開,婢女忍不住轉向虞汀蘭,問道,“夫人,咱們不過去么?”
“……”
虞汀蘭沉默不語。
直到眼睜睜地看著蘇妙漪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虞汀蘭才緩步走到了那木架跟前。
蘇妙漪方才掛福牌時選中了一塊角落,且這角落里大多都是些陳舊的、連字跡都模糊不清的福牌,所以她那些嶄新的福牌混在其中格外顯眼。
虞汀蘭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才伸出手,將蘇妙漪掛著的福牌一一掀開,露出反面字跡清秀的祈愿——
“愿知微堂生意崇五岳,財源涌百川!”
竟是與字跡風格絲毫不符的銅臭愿望。
一旁的婢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姐與老爺倒像是一家人呢。”
虞汀蘭手指一動,將那福牌轉了回去,轉而又掀開了剩下的福牌。
剩下的福牌則正常許多,有一塊是祝蘇積玉長壽康寧,有一塊是祝蘇安安長樂無憂。至于其他的,則都是給一些虞汀蘭沒見過、卻有所聽聞的人。
她知道他們是蘇妙漪的朋友,甚至還有一塊特殊的福牌,給了已經死去的鄭五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