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蘇妙漪第一次對裘恕如此恭敬,簡直與那日在松風苑的咄咄逼人、夾槍帶棒判若兩人。
裘恕先是愣了愣,不過很快就恢復自如,“這是在家里,不必這么客氣。你若愿意,可以喚我一聲世叔,若不愿,那就直呼其名,也無不可。”
蘇妙漪蜷了蜷手指,喚道,“……世叔。”
裘恕笑著應了一聲,朝虞汀蘭和蘇妙漪身邊的魚簍里看了一眼,“怎么,妙漪簍子里的魚,都跳進夫人的簍子里了?”
虞汀蘭挑挑眉,“你未免也太小看我。”
“那這是……”
“我不會釣魚。”
蘇妙漪說道,“馬球、釣魚、捶丸,這些都是富貴人家的消遣玩意。我不會,也從沒人教過我。以前在婁縣、在臨安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么,沒想到來了汴京,不會這些花里胡哨的雅趣竟連生意都談不成了……”
此話一出,虞汀蘭和裘恕面面相覷,神色都有些復雜。
“那些都是毫末,并非經商之本。”
半晌,裘恕才溫聲道,“妙漪,你有脫穎之才,注定處囊而后見。那些毫末技藝于你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你若真想學,我可以教你。”
“當真?”
“你娘親就在這兒,難不成我還敢誑你么?”
蘇妙漪看起來有些高興,“凌長風同我說,他的馬球就是世叔教的。若有朝一日,我也能像他那樣打馬球,也就足夠了……”
像是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不該說的,她的話音頓住,好一會兒才遲疑道,“世叔,有句話,我不知當問不當問。”
裘恕的笑容收斂了些許,“你是想問,凌家的事。”
蘇妙漪點點頭,“從前我對世叔有些誤會,所以凌長風說什么,我便都信了。可來了汴京后,我卻覺得世叔并不像是會奪人家財、攫為己有的不義之人……”
“妙漪。”
裘恕還未開口,虞汀蘭卻出聲了,“裘家與凌家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你既與那凌家少爺相處了這么些時日,也該清楚,他志不在此。偌大的家業若是交到他手上,怕是沒幾天就敗光了。”
怕凌長風敗光家業,便將凌家家業據為己有?
蘇妙漪心中啐了一口這套強盜邏輯,面上卻仍裝得乖巧柔順,“世叔這么做,或許有自己的道理,我就不多問了。”
裘恕復又露出笑容,將蘇妙漪的魚竿拿了起來,“來,教你釣魚。”
婢女很快在亭中又添了把椅子,裘恕坐在蘇妙漪原來的位置上,蘇妙漪則坐在虞汀蘭和裘恕之間,遠遠望去,倒像是溫馨和睦的一家三口。
垂釣果然十分耗費光陰。
一轉眼的工夫,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蘇妙漪甚至還留在裘府用了晚飯,才被裘府的馬車送回了家。
聽說蘇妙漪如今和容玠、凌長風住在一處,虞汀蘭有些不贊同,想讓裘恕為她重新安排個宅院,卻被蘇妙漪干脆利落地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