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漪……好得很,好得很啊。你的小報,辦得很好……”
樓岳的口吻似是贊許,似是感慨,“常常叫老夫想起當年的夢溪齋,它倒是遠遠不及你這間知微堂啊……對了,蘇行首年紀小,從小又生在窮鄉僻壤里,應當是沒聽說過夢溪齋的名號。
當年啊,夢溪齋也做小報,雖不像知微堂這么紅火,但也還算有聲有色。可好景不長,就因為說了些不該說的、寫了些不該寫的,不僅整個書肆被查抄,掌柜被流放,還連累了旁人家破人亡……”
容玠的眼神霎時間變得極為陰鷙,面容也隨之繃緊,好似被驟然拉滿的弓弦,劍拔弩張。
就在一觸即發之時,他那只青筋微突的手掌卻忽然被另一只纖細柔軟的手握住了。
“……”
容玠眉宇間翻涌的戾氣凝滯了一瞬,側目看向拉住自己的蘇妙漪。
蘇妙漪靜靜地看了他一眼,雖什么都沒說,可容玠還是從她的神情姿態里得到了安撫,繃緊的那根弦也慢慢地松弛下來。
“樓相。”
另一邊,端王沉著臉出聲,“今天這種日子,說這些陳年舊事,是不是有些太晦氣了?”
“殿下責怪得是,竟是老夫不分場合、多嘴多舌了……”
樓岳看向容玠,笑得眼角多了幾層褶皺,暗藏機鋒,“老夫差點忘了,這些往事其實也用不著我來說。容相對這些事,恐怕記得比我還清楚,想必早就對蘇行首提起過。”
宴廳里陷入一片死寂,最后卻被蘇妙漪的一聲輕笑打破。
“不瞞樓相,兄長的確常同我談起當年的夢溪齋,并叫我務必引以為戒、時刻警醒。”
“哦?”
樓岳饒有興趣地轉向蘇妙漪,“既如此,怎么不見知微堂有所忌憚、謹言慎行?”
“樓相誤會了。兄長將夢溪齋當作前車之鑒,卻不是叫我反躬自省,而是讓我辟邪防鬼……”
蘇妙漪笑道,“尤其是那些半人半鬼、不人不鬼的魑魅魍魎。”
似是為了配合她這番話,一陣陰風恰逢其時地穿堂而過,使得宴廳里的溫度驟降,眾人不寒而栗。
“……”
樓岳瞇了瞇眼。
這一次,他打量蘇妙漪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森冷和銳利。
那眼神猶如毒蛇的信子,怨毒而陰shi地落在臉上,蘇妙漪渾身不適、只覺得惡心,好在容玠及時擋在了她身前,隔絕了樓岳的視線。
樓岳對上容玠的目光,似笑非笑。
一旁的李徵開口道,“樓相與容相在朝堂上一貫政見不合,今日怎么有這樣的好興致,竟特意來容府一趟
,給容相送生辰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