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漪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就見官兵們走開后,露出了街邊“知微堂”的招牌。
鄂州的知微堂與汴京和臨安自然不能比,規(guī)模與婁縣的蘇家書鋪差不多,里頭也只有一個年輕管事,是祝襄的侄兒,也是他最看好的徒弟,叫祝堅。
當時蘇妙漪還不明白,為何祝襄放著臨安府、金陵府的知微堂不要,偏要將祝堅趕到邊陲之地……
如今看來,除了有歷練之意,也是有深見遠慮。
鄂州現(xiàn)下的局勢,若換成旁人,是萬萬待不住的。
“二位想要些什么?書都在書架上,可以自取,昨日的小報在這里,今日的還沒……”
祝堅一邊撥著算盤,一邊抬起頭,看見走進來的蘇妙漪,話音忽地一頓,有些不可置信地揉揉眼,“東,東家?”
祝堅在汴京知微堂做過學徒,所以一眼就認出了蘇妙漪。
他睜圓了眼,趕緊從柜臺后繞了出來,“東家怎么來了鄂州?何時來的?怎么也不事先傳個信過來?”
還不等蘇妙漪回答,他腦子已經(jīng)轉(zhuǎn)得飛快,恍然大悟,“今日容相剛帶著使團入城,東家是跟著容相一同來的!可正值多事之秋,這鄂州城里的人跑都來不及,東家怎么還特意千里迢迢地來這兒?”
蘇妙漪張了張唇,剛要出聲,又被祝堅再次打斷。
“啊,想必定是為了裘老板的死!為了湘陽城破的真相!”
祝堅皺眉,“但正值戰(zhàn)亂,您來這一趟實在是太冒險了……”
“……”
祝堅頓了頓,忽然疑惑地看向蘇妙漪,“東家,您怎么不說話?”
蘇妙漪舒了口氣,微笑,“你也沒給我說話的機會啊。”
祝堅一愣,頓時尷尬地往自己臉上拍了一下,“瞧我這張嘴!東家,您樓上請。”
祝堅直接領(lǐng)著蘇妙漪往樓上走,自來熟地對遮云招招手,“兄弟,你幫我看一下店。”
遮云:“……”
到了樓上,蘇妙漪剛坐下,祝堅便翻箱倒柜將自己搜集到的破破爛爛的東西全都堆到了蘇妙漪面前。
甚至又沒等到蘇妙漪開口詢問,祝堅便將自己查到的和沒查清楚的都一籮筐倒了出來。
“湘陽都統(tǒng)甘靖這個人一定有問題,就算是抵擋不了北狄,要從湘陽城撤離,也該先疏散百姓才是。可我仔細打聽過了,他帶回鄂州的,全是他的部將、親信,而里頭為數(shù)不多的婦孺也都是他甘靖和那些部將的家眷!一個平民百姓都沒有……”
“而且自從甘靖來了鄂州后,便在鄂州城里大肆搜捕所謂的北狄細作。說是北狄細作,可我觀察了幾日,那些官兵盤問搜查的都是沒有戶籍的流民,而且一個勁地核驗,他們究竟是不是從湘陽城里逃出來的。”
蘇妙漪一怔,看向祝堅,“也就是說,在甘靖眼里,湘陽城的人等同于北狄細作?”
祝堅沉吟片刻,說出了自己的判斷,“與其這么說,倒不如說,甘靖在打著肅清細作的旗號,在抓捕湘陽城逃難的百姓。”
換了個說法,性質(zhì)就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