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漪!”
凌長風轉頭看見她們二人,匆匆迎了上來。
蘇妙漪微微蹙眉,“你不在刻印間待著,上來做什么?”
凌長風側過身,朝身后一個披麻戴孝的女子介紹道,“這就是我們知微堂的蘇老板。”
那女子紅著眼眶走上前,當即就要跪拜,蘇妙漪臉色微變,驀地伸手扶住她,壓低聲音,“換個地方說話。”
二樓盡頭的隔間里。
那年輕女子一身素衣坐在桌邊,哭得梨花帶雨,而蘇妙漪則低垂著眼,靜靜地聽著她哭訴。
女子姓崔,名喚窈娘,母親早逝,所以與父親相依為命。可前段時日她父親病了,家中已沒有銀錢能為父親治病,窈娘便將自家的傳家寶拿去劉記當鋪當了。
“說是傳家寶,其實就是一副對聯!”
窈娘擦著眼淚,“多年前先皇微服來到臨安,曾坐過我曾祖父的船,一時高興,便寫了副對聯贈給我曾祖父……”
“雖說是先皇御筆,可也沒人說不能拿去換救命錢。偏偏我爹知道后,發了好大的脾氣,說自己就是死,也不能把這對聯當了!他就一個人去了劉記當鋪,然后……”
說著,窈娘又泣不成聲。
凌長風有些著急,接過話道,“那劉記就是個黑心當鋪,素來做慣了偷天換日的缺德勾當!竟把那幅圣上御筆也給調包了,隨便換了幅假的給老崔頭,老崔頭不依不饒,與劉記的少東家起了沖突,那劉其名竟叫人硬生生將老崔頭給打死了……”
蘇妙漪抿唇,沉默不語。
窈娘悲從中來,還在哭,“如今劉家一口咬定,我爹是本來就有病,才會被碰一下,人就沒了……他們給了我一兩銀子,讓我料理后事,可sharen償命,我絕不能就這么算了!”
隔間內一片寂靜,唯余窈娘的抽泣聲。
穆蘭抱著自己那疊訟師秘本站在一旁,忍不住打量蘇妙漪,臉上閃過些擔憂的神色。她想要提醒蘇妙漪什么,可顧忌著窈娘還在這兒,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遲遲沒聽得蘇妙漪發話,凌長風也忍不住轉頭看她,剛想催促。
蘇妙漪卻是終于出聲了,“崔娘子。”
她不動聲色地看向窈娘,“你若是想伸冤,該去衙門。來我這知微堂,又有何用呢?”
窈娘的哭聲倏然一滯。
凌長風還沒聽出蘇妙漪話中的推拒之意,沒頭沒腦地解釋道,“她是想讓咱們知微堂在小報上把老崔頭的冤情說清楚,讓所有人都知道劉記的罪行……畢竟劉記當鋪是有靠山的,若咱們不把事情鬧大,她一個弱女子去了衙門也只會受人欺凌……”
“你也知道劉記有靠山啊?”
蘇妙漪忍無可忍地轉向凌長風,冷聲打斷了他。
凌長風愣住。
穆蘭也翻著手里的訟師秘本,涼涼地插話道,“臨安城誰不知道,劉記當鋪的劉,是劉公公的劉!劉公公在圣上身邊伺候了多年,劉記當鋪的東家與他原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方親戚。就是為了巴結這位公公,甘愿把自己的兒子過繼給他!那劉其名,可是喊劉公公一聲爹的,你敢得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