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與你沒有關系。你忘了自己之前說過的話嗎?”
說著,穆蘭將另一只手也伸了過來,雙手死死地握緊了蘇妙漪,既急切又懇求地說道,“你不是什么行俠仗義的活菩薩,你只是個商人,做任何事都是為了賺錢,不是為了找死……你當初都可以對窈娘見死不救,那為什么今日非要管鄭五兒的閑事?你不想要你的知微堂,不想上商戶榜做榜首了嗎?你何苦為了一個死人,將自己逼上絕路?!”
蘇妙漪唇角緊抿,臉色并不比穆蘭好看多少。
從行刑那日到現在,所有人都在告誡她,鄭五兒已經死了,她要的公道沒有任何意義。所有人都說,她繼續鬧下去,只會讓自己也萬劫不復……
蘇妙漪壓抑了多時的情緒愈發難以克制,就好似翻騰的巖漿,四濺而起。
她忍不住冷笑一聲,“若我當真走的是條絕路,今日就不會出現在這里?!?/p>
若她當真走的是條絕路,劉家、傅家,還有整個臨安府衙,只需要看著她自取滅亡就好,何必還要浪費這個時間,苦口婆心地勸她收買她?
他們分明也在害怕!
蘇妙漪緩緩將穆蘭的手從自己手腕上拂開,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一句,“……我的事,就不勞傅夫人操心了?!?/p>
穆蘭的手驟然落空。
她僵在原地,待反應過來時,蘇妙漪已經快步走出涼亭,徑直走上了出府的行廊。
穆蘭一慌神,不甘心地追了上去,“蘇妙漪!”
她緊緊跟在蘇妙漪身后,終于將自己心中的真實所想脫口而出,“是,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自己,是為了我們傅家!蘇妙漪,我知道你肯定不會輸的……管他對方是什么劉家黃家,你總歸是贏家……可這次不一樣,這次不一樣!”
蘇妙漪驀地停下步子,轉頭看向穆蘭,忍無可忍地,“有何不一樣?!”
穆蘭死死地瞪著她,眼眶通紅,半晌才咬牙道,“這次你若是贏了,我便輸了……”
蘇妙漪面上的慍怒忽然停滯了一瞬。
“如果你真的替鄭五兒討回了公道,臨安府衙從上至下,沒有一人是清白的,所有人都會遭殃,包括傅舟……傅舟的前程若是毀了,我這輩子也就毀了!”
說到最后一句時,穆蘭聲嘶力竭地吼了出來,“你到底知不知道啊蘇妙漪!”
破天荒的,蘇妙漪腦子里一片空白。
她怔怔地望著面紅耳赤、痛苦不已的穆蘭,似是有些難以理解,“他是他,你是你……”
“怎么可能他是他我是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女子一旦嫁了人,身家性命、富貴榮辱就全都系于夫君一身!他得勢我便尊貴,他落魄我就成了牛馬……”
穆蘭一把抓住蘇妙漪的袖袍,既強勢又卑微地,聲音里帶了一絲哭腔,“蘇妙漪,我將后半輩子都賭在了一個傅舟身上,你真的要讓我滿盤皆輸嗎?!”
“……”
蘇妙漪眸光顫動,眼神也變得有些空洞而茫然。
察覺到她的動搖,穆蘭心中一喜,愈發用力地攥緊了她的袖袍,乘勝追擊道,“妙漪,我從小到大都沒求過你什么,這次就當我求你了……你與那鄭五兒才認識多久,與我又是多少年的交情。在你心里,難道我的分量還不如一個市井潑皮,一個流氓賭徒嗎?更何況他都已經死了,你就成全我,好不好?”
她咽了咽口水,眸子里盈著的水光忽然泛起一絲貪婪的光亮,“你知道嗎?知府大人馬上就要升遷了,他有意讓傅舟接替自己,只要在這個關頭不出任何差錯,傅舟就是下一任臨安知府!從此以后你的知微堂也是有知府罩著的商鋪了,在臨安城什么都不用怕……”
寒風驟然從行廊里穿過,吹得蘇妙漪從腳底一直寒到了心里。
與此同時,穆蘭發間的金步搖也被那股邪風吹得再次晃動,發出玎玎玲玲的碎響。
蘇妙漪被那步搖閃動的金光刺得幾乎睜不開眼,只覺得眼眶酸澀得發痛,眼角甚至有些shi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