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離,李徵掀起眼,這才看清了那府邸牌匾上的“傅府”。
他本就蹙著的眉頭愈發(fā)皺成了“川”字,臉上掠過一絲明晃晃的憎惡。
“渣滓。”
李徵神情冷刻地吐出二字,繼續(xù)沿著街巷趨走起來。
馬車上,穆蘭與蘇妙漪相對而坐,二人都低垂著頭,不知該說什么。
最后還是穆蘭先打破沉默,指了指蘇妙漪頸上的掐痕,“……沒事吧?”
蘇妙漪眼眶忽然有些泛酸,故作無事地別開臉,“我皮糙肉厚,沒事。”
頓了頓,她朝窗外看去,忍不住問道,“方才你為何不在李徵面前告傅舟一狀?李徵是個秉公持正的好官,若知傅舟做了什么,定會……”
“定會治他的罪?”
出乎意料,穆蘭垂著眼,神色竟是冷靜異常,“他李徵不過是個知府,又不是皇帝,難道就聽?wèi){我的一面之詞,便連過堂都不用,治罪一個主簿嗎?”
蘇妙漪咬咬牙,脫口而出,“那咱們就把傅舟告上公堂!”
穆蘭轉(zhuǎn)頭看她,忽然唇角一揚(yáng),竟是笑了起來。
蘇妙漪怔住,“怎么了,你笑什么?”
“我笑……如今竟然也有我知道,可你卻不知道的事了。”
穆蘭牽扯了傷處,笑容微斂,“蘇妙漪,你知不知道按照我朝律法,妻告夫罪,無論虛實(shí),徒兩年。”
蘇妙漪一僵,驀地睜大了眼,眼底既驚又疑。
的確,她對這條刑律一無所知。因?yàn)楣磐駚恚坪踹€沒有女子真的在公堂上狀告過夫婿,至少她從未聽說過,可這樣冷門的一條刑律,穆蘭又是如何知道的?
忽然間,蘇妙漪想到穆蘭從知微堂借走的那些訟師秘本。
“難道我要為了狀告他,把自己也搭進(jìn)去,招來兩年的牢獄之災(zāi)?”
穆蘭輕聲問道,卻不知是在問蘇妙漪還是在問自己。
“……”
一時間,蘇妙漪竟也得不出答案。
二人無話,轉(zhuǎn)眼間回到了蘇宅。
大年初一,知微堂閉店,所有人都在家里。為了防止蘇家其他人看見她們二人的傷,多嘴多舌說了些什么不該說的,叫穆蘭難過,蘇妙漪在半道下車買了個帷帽和絲巾。
走進(jìn)蘇宅時,蘇妙漪用絲巾系在了頸間,遮擋了自己被傅舟掐出的淤青,又讓穆蘭戴了帷帽。
正在打葉子牌、嗑瓜子的眾人轉(zhuǎn)頭看見蘇妙漪和穆蘭,廳內(nèi)倏然一靜。
蘇妙漪心口緊了一下。
可很快,眾人就又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視線,蘇積玉更是渾不在意地擺擺手,“穆蘭啊,別把自己裹那么嚴(yán)實(shí)了。妙漪去傅府找你,我們都知道了。”
穆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