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玠收回視線,淡聲道,“旁人得罪裘恕,或許會沒了活路??伤K妙漪不會?!?/p>
遮云一愣,“為什么?”
容玠停頓片刻,沒有立刻回答遮云,而是轉而說起了另一樁事,“蘇家人原本是在臨安城安家立業,十多年前卻忽然離開臨安,去了婁縣,你可知道是為什么?”
“……”
從除夕夜蘇妙漪收到汴京送來的煙花后,容玠便暗中派人打探了這些煙花從何而來,也順藤摸瓜地查到了一些陳年往事。
“那一年,蘇積玉還是臨安府衙門的刀筆吏,卻因為過于剛直得罪了上司,被逐出衙門,淪落到賣字畫為生。緊接著,蘇妙漪的娘親便與蘇積玉和離,拋下只有五歲的蘇妙漪,同一個外地來的、只有一面之緣的字畫商人離開了臨安。自此,蘇積玉成了鄰里街坊的笑柄,所以帶著蘇妙漪逃也似的去了婁縣?!?/p>
遮云皺了皺眉,“拋家棄女,這種娘親能有好下場嗎?”
容玠唇角微微一掀,“蘇妙漪的娘親離開臨安后,嫁給了那個字畫商人。那字畫商人靠字畫起家,生意越做越大,開始經營書院、茶樓、酒肆,后來是瓷器、茶葉……”
容玠說到這兒,遮云已經隱約聽出了什么,一雙眼越瞪越大。
“如今,蘇妙漪的這位繼父已經成了胤朝首富,成了天下第一大善人?!?/p>
遮云瞪大雙眼,下巴被驚掉了,“裘,裘恕是蘇娘子的……”
說話間,馬車已經在吏部大門外停下。
容玠掀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動身準備下車,臨走前一抬手,合上了遮云的下巴。
“裘恕是蘇妙漪的繼父?!?/p>
“大,大小姐?!”
客棧內,除了祝襄和蘇安安,眾人幾乎都被辛管事這一聲“大小姐”驚呆了。
凌長風更是露出了與遮云一般無二的表情,他轉頭看了一眼蘇妙漪,又看向辛管事,震愕而恍惚地問道,“你叫她……什么?”
辛管事望著臉色難看的蘇妙漪,沉聲道,“大小姐,東家有令,讓我等只要在汴京城碰見您,便務必將您請回裘府,與夫人相見?!?/p>
話音未落,身后那群人便齊聲呼喝,“恭迎大小姐回府。”
原本喧嚷嘈雜的客棧大堂倏然一靜,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蘇妙漪身上,什么樣的目光都有。有的驚疑不定,有的懊悔心虛,還有的,已經飛快地認清局勢,眼里浮起了各種算計……
裘恕和裘夫人一直沒有子嗣,也不曾收養個一兒半女。裘家這偌大的家業最后究竟會傳給什么人,汴京商戶的心里有諸多猜測,但都沒個定論。
誰能想到,偏偏是蘇妙漪這個被傳了幾日的裘家“眼中釘肉中刺”,搖身一變,竟成了裘家管事口中的“大小姐”?!
那些視線將蘇妙漪從頭到腳地打量,看得她各種不適,甚至有些反胃。
來汴京之前,她就有所猜測,猜測裘恕會為了討好虞汀蘭,對她客客氣氣、曲意迎合。可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在進京前都已經送給他這么一份大禮了,他竟還能假惺惺地演上這么一出!
“……別惡心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