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玠的手掌懸停在半空中,不放心地護著蘇妙漪。
他垂眸,目光落在那唯一一個酒盅上,酒盅邊緣似乎還印著淡紅色的口脂……
容玠忽地移開了視線,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嗓音低啞,“不喝。”
語畢,他又伸手將蘇妙漪的酒壺奪了下來,也不叫她繼續沾一滴酒,“今日在松風苑,裘恕刁難你了?”
蘇妙漪咬咬唇,自嘲地仰起頭,“他若真刁難我,我反倒稱心如意、揚眉吐氣了……”
她將馬球場上發生的一幕幕說給容玠聽。
“你能懂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滋味么?”
蘇妙漪吐了口濁氣,聲音里盡是憋悶,“今日在裘恕面前,我和凌長風就像兩個不識好歹、無理取鬧的跳梁小丑,他反倒成了溺愛小輩、縱容小輩,不惜一退再退的尊長……”
說著,她眉眼間掠過一絲猶疑、迷茫和憎惡,“可明明不該是這樣的,怎么能是這樣呢?”
“那應該是什么樣?”
容玠問。
“我們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怎么也該針鋒相對,不死不休吧。”
容玠低笑了一聲,“蘇妙漪,世間萬物不是越剛硬就越強大。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處柔守慈,守慈曰強。”
“……”
蘇妙漪頓住。
容玠不愧是容玠,三言兩語便將她今日與裘恕的對峙復盤了個清楚。她今日的確是被裘恕三兩撥千金的,以柔克剛了……
見蘇妙漪若有所思,容玠又出聲道,“其實裘恕不與你作對,是好事。”
“我、知、道。”
蘇妙漪咬著牙,硬生生擠出三個字,“我知道他位高權重,知道他一手遮天;我知道他一句大小姐,就能讓我在汴京混得風生水起,反過來,我也知道他一旦與我翻臉,知微堂在汴京就無法立足!
可理智歸理智,情緒歸情緒。就算我再清楚利弊,也沒法腆著臉接受他那些施舍……
更何況,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誰知道他會不會有什么后招,等著坑害我……”
她這一整日幾乎都在咬牙切齒,此刻齒根都在泛酸,也沒了動怒的氣力,只是憋屈地伸手,想去奪容玠手里的酒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