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銳地捕捉到這兩個字眼,端王瞬間明白了皇帝的用意,眸光頓時亮了,當即上前附和道,“父皇仁德,兒臣也以為,如此最好。”
端王明白了,容玠自然也明白了。
如今正值國庫空虛、軍餉吃緊,若能允許騎鶴館的這些行首們用大半身家作“替罪錢”,換來從輕發落,他們樂意,國庫也能充盈,前線更是能緩好大一口氣……
圣心已定,容玠本該就此退下。可不知為何,他還是杵在原地,怎么也邁不開步子。
在其他朝臣的附和聲里,皇帝神色松快了些,“既如此,便擬旨吧……”
“陛下,臣以為此舉不妥。”
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打斷了皇帝。
端王驀地轉眼看向容玠,不動聲色地朝他使眼色,可容玠卻視若無睹,執意進諫。
“陛下,貪墨之罪,禍患無窮。若想要嚴肅官規,吏治清明,貪贓者該嚴懲,行賄者亦該施以重典。若用區區替罪錢,便能越過大胤法度,往后怕是還會有更多商戶明知故犯,利誘朝臣。屆時,貪腐之風蔓延……”
頓了頓,容玠一字一句沉聲道,“行賄者不盡,賄道不堵,則貪官污吏朝殺而暮犯,永不除也!”
朝堂上陷入一片死寂。
皇帝的臉色霎時變得難看起來。
知微堂。
蘇妙漪在二樓抄著書稿,可這幾日她總是心不在焉,書稿抄幾句就錯一個字,只能不斷地揉皺了重寫。
等蘇安安“砰”地一聲推門進來時,桌上和地上已經多了不少被攢成團的廢稿。
“如何?宮中有消息了?”
蘇妙漪霍然起身,急切地問道。
蘇安安氣喘吁吁,激動地說話都有些不連貫,“皇,皇上敕令騎鶴館內的涉事商戶,三日內將賬簿上所有的賄款盡數上繳。”
蘇妙漪等了一會兒,卻沒等到蘇安安的后話,雙眼微微睜大,“然后呢?除了上繳賄款,還有呢?”
“……上繳賄款,再附上三倍罰金,便一切都不再追究了。”
蘇妙漪面露震愕,“包括裘恕?”
蘇安安神色復雜地點了點頭。
蘇妙漪眸光驟縮,難以置信地,“這是官商勾結的貪墨案!數以萬計的賄款,鐵證如山,在廷議時被揭發,滿朝皆知、全城皆知!這樣竟也能用錢消災?!”
她的聲音失了控,蘇安安嚇得縮了縮肩,聲音輕若蚊蠅,“聽說詔獄已經放人,騎鶴館也已經解封……”
話音未落,蘇妙漪便徑直越過她,飛奔而出。
“姑姑!姑姑你去哪兒?”
蘇安安著急地跟出來,卻已經不見蘇妙漪的身影,再往窗口一探,就見一道窈窕身影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朝長街那頭翩然而去。
蘇妙漪趕到騎鶴館外時,街邊已經圍聚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眾目睽睽之下,一群官差將貼在騎鶴館外的封條撕下,揚長而去。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