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長風坐在椅子上,對著慢吞吞喝茶的容玠干瞪眼。終于還是沒忍住,問道,“怎么會鬧成這樣?三年前蘇妙漪就答應過裘恕,不會將他的身份公之于眾,甚至還為此和他簽了契書,怎么昨日又突然放出那份小報?她究竟為了什么?”
容玠看了他一眼,“你我昨晚同時趕到修業坊,剛剛同時見到蘇妙漪,你問我?”
凌長風沒好氣地,“別裝了,就算她什么都沒說,我猜不到,難道你還猜不到嗎?”
容玠放下茶盅,低聲念道,“白眼狼、戴草帽。閆家郎,裘家罩……聽過嗎?”
“這不就是今日滿城都在唱的童謠么?”
“錯。不是今日,而是昨日。在知微堂發出小報之前,這童謠就已經在街坊間開始傳唱了?!?/p>
話說到這個份上,凌長風已經什么都明白了。
他愣愣地坐回原位,想起了自己第一年做踏白使,被派去匪寨打探消息的時候,與他同去的踏白使暴露了首尾,引得山匪懷疑,最后,那人是握著他的手,將匕首割開了自己的脖頸……
同伴的熱血,比任何人都要更燙一些,燙得凌長風至今回想起來,手指都忍不住顫抖。
蘇妙漪,又該有多痛啊。
內院,蘇妙漪的寢屋里。
熱氣蒸騰,水霧彌漫。蘇安安還在沐浴,而蘇妙漪已經換上了單薄的素色寢衣,披著外袍,發絲shi漉漉地從屏風后走了出來。
江淼難得體貼地替她踢開了妝鏡前的凳子,按著她的肩讓她坐下,“你今日有福了,我可沒給旁人絞干過頭發?!?/p>
蘇妙漪眼睫上還沾著水珠,臉上蒙著一層霧氣,辨不清神情。她伸手,牽住了江淼的衣袖,“江淼,你得幫我。”
江淼動作一頓,“我能幫你什么?”
蘇妙漪掀起眼,目光看向銅鏡中的江淼,“我要見一個人。”
“你們怎么還在這兒?”
江淼從內院出來時,就見容玠和凌長風還像兩尊大佛似的,一左一右地坐在兩側。
“她怎么樣了?”
凌長風急急忙忙起身。
“沒哭,但也不笑,只能看出來她很累?,F在已經睡下了?!?/p>
江淼掃了一眼凌長風和容玠,“你們也回去吧,干坐在這兒有什么用?”
凌長風也回頭看了一眼容玠,大有容玠不走,他也不走的意思。
容玠站起身,卻在臨出門時又問了一句,“她就沒和你說些什么?”
江淼如實道,“她說她要見六合居的主人。”
容玠神色微頓,但卻沒太意外,頷首道,“我來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