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正議論著,那幾個將士已經走到了城樓正上方。其余幾人蹲下身,不知在城樓后頭做什么,而為首之人則揚聲對底下宣告——
“奉陛下旨意,湘陽城破,皆因細作與北狄勾結所致,今將里通外國的賊子梟首示眾,首級懸于城樓上七日七夜,任何人不得靠近。膽敢摘下首級者,與賊子同罪,格殺勿論!”
話音既落,幾個將士便將首級從城樓上懸墜了下來。
蘇妙漪驀地抬眼,震愕地朝城樓上看去。
一陣陰風吹過,將遮掩的黑布掀落,那顆頭顱暴露在眾人視線下,引得人群中一陣驚呼。
“那,那是不是裘恕,不對,閆如芥!那是閆如芥!叛國投敵的細作是閆如芥!!”
一石驚起千層浪。
人群后,蘇妙漪僵硬地抬著頭,目光定在那被懸以示眾的頭顱上。
理智告訴她,不要看,不要看,快走……
可她整個人卻像是被一根巨釘牢牢釘在了原地,怎么都動彈不得,視線也像是被黏住了一般,怎么都移不開半分。
在這一刻之前,她心中甚至還抱著一絲僥幸。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傳信之人未窺全豹,說不定裘恕還活著,只是個誤會,或是迷惑人的手段……
然而此刻,所有的僥幸和揣測盡數湮滅——
裘恕真的死了。
那個親自教她打馬球教她釣魚、如師如父的裘恕;那個會因為她臉上的磕傷在醫館里急得團團轉的裘恕;那個信誓旦旦告訴她,與其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茍且偷生,不如站得更高、做得更多,彌補罪過的裘恕,就這樣死了……
背負著叛國的罪名,恥辱地死了。
“閆如芥!又是閆家人!”
認出那是裘恕的項上人頭后人群中憤慨的叱罵聲頓時一浪掀過一浪,
沸反盈天。
“閆家賊子究竟要何時才能不禍害大胤!”
“我就說閆家人祖祖輩輩、子子孫孫都是黑心肝的東西,祖墳得挖在什么鬼地方才會盡出這些梟蛇鬼怪?!”
“那閆如芥之前還到仲廟里去負荊請罪,虧我那時候還覺得他與閆睢老賊不是一類人!沒想到他這么能裝,
人面獸心的狗東西!”
眾人揮著手臂,一邊罵著一邊將手頭能砸的東西都朝南薰門砸了過去。在群情激憤的百姓中,
眼眶通紅、一動不動的蘇妙漪顯得尤為格格不入。
她終于不忍再聽再看,踉蹌著往后退了一步,
魂不守舍地轉過身。
可這一轉身,她才看見人群之后十來步的距離,站著兩道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人驚恐而悲痛得捂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