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容玠來湘陽已經這么多日了,究竟與拔都商談出了個什么結果?怎么一點音信也沒有,就這么拖著、熬著,外頭那些受傷的俘虜都凍死了不少,眼看就要過年了……”
“你竟然還對朝廷有指望?聽說那拔都按照一百金一人要贖金!咱們這些人的賤名,加在一起恐怕都沒有一百金!如今我只覺著能在這兒給狄女打雜,不出去受凍,就是萬幸了……”
“這湘陽往后恐怕真是北狄人的湘陽了吧……死了這么多人,他們竟還在這兒大辦年宴,叫這些狄女去都統府獻舞……”
蘇妙漪靜靜地聽了一會兒,才悄無聲息地退了幾步離開。
關山躲在屋子里等得心急如焚,她原本還縮在角落里怕被外面的人發現了,可左等右等,都不見蘇妙漪回來,她便坐不住了,直接趴在門板后,側耳聽著外頭的動靜。
外面靜悄悄的,就在她沉不住氣時,屋門竟是忽然被推開,一襲熾烈如火、華服艷飾的纖影貿然闖了進來。
關山一驚,一把從袖中拿出了防身用的匕首。刀刃還未出鞘,一個熟悉的聲音便從暗影中傳了過來,“關山,是我。”
關山的動作霎時頓住,手里的匕首也放了下來。她借著門縫里漏出的光亮打量來人——
女子的身量的確與蘇妙漪相差無幾,卻穿著一襲北狄舞女所穿的窄袖長裙,火紅的顏色,腰間綴滿了珠鏈,隨著蓮步輕移,裙擺曳動,玎玲作響,似是冬夜里熊熊燃燒的一簇火苗。而女子的面上還戴著半邊流蘇面具,遮掩了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熟悉的桃花眸……
關山難以置信地,“……妙漪姐姐?”
蘇妙漪伸手摘下面具,笑道,“是我。”
關山倒吸了一口冷氣,說話都結巴起來,“姐,姐姐,你怎么打扮成這幅樣子?”
蘇妙漪向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你先隨我來……”
蘇妙漪重新戴回面具,悄悄帶著關山上了樓,推開了其中一間廂房的門。床榻上赫然躺著一個昏厥的舞女,身上只剩單衣,卻被人悉心地蓋上了被褥。
“關山,你聽我說。”
蘇妙漪拉住關山,“我方才探聽到,這些狄女明日會去都統府,為那北狄領主的年宴獻舞。聽說容玠此刻就在都統府中,我若混在舞女中,便有可能見到他……”
關山立刻道,“我也要去。”
“你不能去,你得幫我,看住這個舞女,莫要讓她壞了我的事……”
蘇妙漪往關山手里塞了一包迷藥,“她若醒了,就再藥倒她一次。”
關山又朝床上看了一眼,糾結地握緊了迷藥,“……可是姐姐,你這樣去都統府,是不是太危險了?你會跳她們的那種舞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已經想到了應對之策。”
蘇妙漪低聲說了一句,拍拍關山的肩,見她愁眉不展,甚至還轉了個圈,撥動著面具上的流蘇,笑著問道,“我扮成這樣,像狄女么?”
關山眨眨眼,答非所問,“太漂亮了……”
蘇妙漪捏捏她的臉,“今晚好好歇息,明日才是重頭戲。”
戲樓里的歌舞排練已經結束了,眾人都各回各的屋子歇息,蘇妙漪與關山也熄了燈,在那被敲暈的舞女屋子里淺眠。為了以防意外,臨睡前,蘇妙漪還是給那女子灌了些迷藥,確保她這一晚不會醒來。
翌日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