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蘇妙漪帶著眾人給她準備好的行囊住進了刑部大牢里最不像囚室的囚室。
甚至到了晚上,某位待嫁的準王妃和挺著個大肚子的尚書夫人還來囚室里陪她推了一會牌九,直叫獄卒們都心驚肉跳,又往囚室里加了些上好的炭火,生怕這二人在此處受了風寒。
而與此同時,容玠這一晚也沒有回府,而是徹夜地待在了比刑部大牢陰冷數(shù)倍的詔獄里只為從甘靖嘴里撬出湘陽城之所以失守的真相。
“啊——”
驚心動魄的慘叫聲從詔獄最深處的囚室里傳出來,聲聲凄厲,便連做慣了刑訊的酷吏都聽得有些毛骨悚然。
不知過了多久,那慘叫聲才消散在甬道迭起的寒風里。
燭火昏昏,燈影憧憧,一道狹長而龐大的暗影投落在甬道盡頭的石壁上,隨著移動,那猙獰可怖的暗影才逐漸縮短,最終化為一道頎長的人形。
下一刻,容玠從囚室里走了出來。
他難得穿了一身窄袖玄袍,衣袍上不知被什么沾shi了,那身玄色竟深一塊淺一塊,與他平素里的潔身自好大相徑庭。
他一邊走出囚室,一邊用帕子擦拭著雙手,待走到亮堂處,修長的手掌已經(jīng)干干凈凈、白皙如玉。唯有那被丟棄在一旁的帕子,沾滿了血污。
“甘靖已經(jīng)全都招認,還有攔截圣旨的那場雪崩,也都查清有樓家的手筆,現(xiàn)在你總該放心了。”
李徵也從囚室里走了出來,跟在容玠身后,“回去歇息吧。”
“你先回去。”
容玠仍步履不停地往前走,“今夜會發(fā)生太多事,我沒打算回府。”
“你還想做什么?”
“去見拔都。”
李徵臉色一變,驀地上前一步攔下容玠,“你瘋了?你想做什么?甘靖也就罷了,那拔都畢竟是北狄領主,你若輕易對他用刑,如何對宮里交代?”
容玠頓住,看向李徵,“誰說我要對他用刑?”
李徵蹙眉,“甘靖雖招認了湘陽城一事,可他畢竟只是樓岳的馬前卒,還有很多事并不知情。難道你現(xiàn)在去找拔都,不是為了讓他供出更多樓岳與北狄勾結的細節(jié)?”
“是。”
容玠答道,“但我有的是辦法讓他開口,而非用刑。”
李徵將信將疑,到底還是側開身給容玠讓出了路,不過卻打消了回府陪穆蘭的念頭,認命地跟上容玠,寸步不離。
拔都的囚室是詔獄最大的一間。與叛國之臣不同,大胤對他這個北狄領主暫時還算以禮相待,甚至還安排人給他送去了北地的燔炙。
容玠走進囚室時,就見拔都屈著一條腿,大大剌剌地坐在席案前,一邊撕扯著炙肉塞進嘴里,一邊拎著酒壇喝酒。
聽得牢門被打開的動靜,他掀起眼看過來,一見是容玠,雙眼都掠過一絲猩紅,手腕上的鐐銬震動了幾下。他怒視著容玠,唇瓣開合,吐出一句胡語。
“我知道,這是chusheng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