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不一會兒,就有人特意跑來替她答疑解惑。
“聽說齊公子方才來了知微堂,走的時候不大高興,是也不是?”
沈行首行色匆匆,擦著一額頭的汗就趕了過來。
蘇妙漪將他帶上了樓,又將自己與齊公子的對話復述了一邊,隨即才對沈行首道,“我也不知是哪里惹得齊公子不快,還請行首您多多指教?!?/p>
“哎呦蘇老板……”
沈行首連聲直呼,“我原本還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也是個糊涂的!什么金銀不足重,重在遇知己!難道你還真打算賣多少本詩集,就給齊公子多少稿酬嗎?”
蘇妙漪驚訝地,“不然呢?”
沈行首欲言又止,見四下無人,才壓低聲音道,“齊公子在你這兒出詩集,是給知微堂臉面。不論你賣出去幾本,一個月后通通都說風靡汴京、供不應求。然后將一千兩作為稿酬送去齊府!”
“一千兩?!”
蘇妙漪只覺得荒謬,“這詩集怎么可能賣到一千兩,他們齊家自己會信嗎?”
“你以為他們將詩稿送來書肆行,是真的為了出詩集?這就是明擺著要咱們的孝敬!”
蘇妙漪逐漸反應過來,秀眉微微蹙成一團,“這是……通賄?”
“有些人想給齊大人通賄都還沒門路,沈某這次也是看在裘行首的份上,才特意將這個機會留給知微堂。”
沈行首不可置信地看她,“你在臨安時,就沒給當地官府交過這種書帕錢?”
春夜寂靜,空蕩蕩的院子里,一道窈窕身影獨自坐在石桌邊,一手撐著額,一手搖著扇,扇出的每陣風里都充斥著沉郁和懊惱。
“我回來了……”
伴隨著一陣腳步聲,凌長風氣喘吁吁的聲音自身后傳來。
蘇妙漪搖扇的動作一頓,轉過頭來,就見凌長風匆匆走到桌邊,拎起桌上的茶壺直接往嘴里灌。
蘇妙漪仰頭看他,眉頭緊蹙,“怎么樣?”
將那涼茶灌了大半壺后,凌長風才停下來,擦擦嘴,“打聽到了。自從齊之遠當上汴京府尹后,書肆行每年都會以給齊家出書的名義孝敬書帕錢。之前是齊之遠自己的詩集傳記,然后是齊夫人的,這次輪到齊家公子。不過不一樣的是……”
頓了頓,他瞥了蘇妙漪一眼,“之前齊家的書,不是交給一家書肆,而是城里每家書肆都有?!?/p>
蘇妙漪腦子里嗡了一聲,“也就是說,往年孝敬齊之遠的書帕錢是所有書肆均攤。可是今年,他們卻一唱一和,將這一千兩全都砸在了知微堂的頭上……”
凌長風點頭。
蘇妙漪臉色難看,扣在桌沿的手也不自覺收緊。
難怪,難怪當時在豐樂樓,沈謙提起此事,眾人會是那樣的反應。他們最初明明是驚訝的,然后就一唱一和,迫不及待地把齊家這個燙手山芋丟了出來……而她就像個天真的蠢貨,竟還真以為這是沈謙的“好意”!
“現在可怎么辦?這詩稿已經到了你手上,你交上書帕錢,齊之遠未必會高看你一眼,但你不給,定會得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