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告訴你,我這次是把曾翁的書稿揣懷里帶回京都的,結(jié)果中途淋了雨,有些字都洇得模糊不清了,所以得重新整理、謄抄……”
仲少暄嘖嘖了兩聲,“你來得正好,我一個人還不一定能抄得完,這三日你便住在我這兒,同我一起抄寫,如何?”
凌長風(fēng):“……”
他突然覺得仲少暄和自己也差不多,都是仲家凌家的不肖子孫。
就在凌長風(fēng)和仲少暄整理仲桓遺稿的這三日,知微堂得了仲桓兵書的風(fēng)聲竟還是傳了出去,惹得整個汴京書肆行都震天動地。
那可是仲桓的遺稿!
他的兵書遺稿一旦面世,那不論是看得懂看不懂的,都一定會看在“仲桓”二字的分量上,買一本回去珍藏。到時候就算冒出來什么人買個百本、千本去仲桓的將軍墓外頭燒,都不會有人覺得稀奇。
千載難逢的商機(jī)!
汴京書肆行的掌柜們激動地雙眼冒光,齊刷刷地跟著沈謙就殺來了知微堂。
“聽說知微堂得了仲將軍的遺作,大家都想瞻仰一番,沈某便帶著他們過來了。”
沈謙仍是笑瞇瞇的,瞧著十分體面,“蘇老板不會介意吧?”
蘇妙漪靜靜地坐在窗邊,伸著手任由蘇安安為她的指甲染蔻丹,聞言掀起眼,看了沈謙一眼。
這位沈行首眼角眉梢盡是算計,渾身上下沒半點(diǎn)文人氣,一看就是鉆營之輩,與臨安書肆行的秦行首沒法比。她之前怎么就疏忽大意,對這種人沒了防備呢?
如此想著,蘇妙漪朝沈謙挑挑眉,“等知微堂將這遺稿刻印成書,諸位就都能瞧見了,何必急于一時?”
沈謙臉色微變,笑意逐漸斂去,而其余人也被她這傲慢不遜的態(tài)度激怒了,七嘴八舌地嚷嚷起來。
“聽蘇老板這意思,不會是想獨(dú)吞仲將軍的遺稿吧?”
“蘇老板,我們也是為了知微堂著想。那可是仲將軍的遺稿,一旦刻印出來,定是供不應(yīng)求,你知微堂才在汴京城剛剛落腳,哪里承擔(dān)得了這么大的單子?”
“就是啊。倒不如分給我們,大家一起做,一起發(fā)財,如何?”
“蘇老板在臨安時,不是還同臨安書肆行的各位老板們有商有量,說要帶著大家一起盤活整個行當(dāng),怎么到了汴京,這態(tài)度就不一樣了?你是仗著有裘家撐腰,還是你從前說得不過是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話,現(xiàn)在碰上這種大生意,就出爾反爾、露出真面目了?”
沈謙不知何時已退到了人群最后,書肆行的其他掌柜們擁到了前面,一句接著一句,從最初的試探懇求得不到回應(yīng),就逐漸演變成了咄咄逼人、針鋒相對……
直到這群人說得疲了、倦了、口干舌燥了,蘇妙漪才終于抬起自己那雙纖長白皙的手,在陽光下仔細(xì)打量著那指甲上染好的蔻丹,輕描淡寫、斬釘截鐵地吐出二字——
“不給。”
一改此前的假意周旋、唯唯諾諾,今日的蘇妙漪卻是十足的驕橫恣肆、不可一世,將書肆行的一群人氣得夠嗆,只能轉(zhuǎn)頭求助沈謙,“沈行首你評評理!”
沈謙這才又走上前來,道貌岸然地圓場,“都是一家人,說話別這么夾槍帶棒。蘇老板,你剛來,可能還不清楚咱們汴京書肆行的規(guī)矩。但凡是遇上這種大生意,我們都會拿出來與行會里的書肆一起分?jǐn)偂=袢漳惴纸o大家仲將軍的遺稿,來日再遇上什么傳世之作,大家也會帶你分一杯羹,咱們同行互利,才能共存共榮、相與有成啊……”
蘇妙漪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撲哧一聲笑起來,笑得沈謙臉都綠了。
“像仲桓兵書這樣的傳世之作,多少年才能得一部。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一日呢。更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