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玠眉宇沉沉,“今日之事,也在我的意料之外。我極力勸誡圣上,嚴懲裘恕等人,奈何圣心已決,執意要保下騎鶴館……”
聽他提起此事,蘇妙漪心中那種憋悶的、喘不過氣的感覺又翻涌了上來。她停下了撥弄衣帶的動作,轉而扣緊扶手,“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頓了頓,她又不由地看向容玠,“……你是因為這件事,才挨的廷杖?”
容玠避而不答,“經此一事,你與裘家便算是徹底撕破了臉。我不確定裘恕會不會對你出手,可你往后行事務必要小心……”
說著,他的眸光落在蘇妙漪臉上,似是安撫,似是保證,“不要心急,來日方長。”
蘇妙漪垂眼,長長的眼睫在臉頰上投下兩片小小的扇形陰影,一顆心蕩悠悠地沉入谷底。
連牽扯這么廣的貪墨案都沒能將裘恕拉下水,那還有什么事讓他身敗名裂?
怕是只有謀逆了。
見她不吭聲,容玠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些什么,卻都是些叮囑她如何度過這場風波的瑣碎小事。
可這些事不用容玠說她也知道,蘇妙漪此刻聽不進去,也無心再聽,終于抬眼看向容玠,出聲打斷了他,“容大人今日扛著傷來這兒,就是為了同我說這些?”
正堂里倏然一靜。
片刻后,容玠才平靜地出聲,“來這兒,是因為想見你。帶著傷來這兒,是因為只有苦肉計才能見到你。”
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蘇妙漪眉眼間那點若隱若現的利刺霎時斂了個干凈,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自然和閃躲。
“你……”
她眉頭蹙得更緊,欲言又止。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容玠說話何時變得如此直白,倒叫她有些亂了方寸。不過很快,她就平復心緒,移開視線。
“容大人有這個精力工于心計、揣度我這個小女子,不如還是管好自己吧。都被打得皮開肉綻了……”
最后一句話的音量低了下去。雖還是帶著些刻薄的口吻,卻輕飄飄的,就好似貓兒鬧著玩時拍上來的一巴掌,既沒露爪、也沒什么力道,不痛不癢。
容玠頓了頓,眼里多了幾分柔情,“好,往后我會小心。”
被他這么一說,倒顯得她方才是在擔心他似的……
蘇妙漪眼皮一抽,有些坐不住了,仿佛挨板子的不是容玠,而是她。
正當她板起臉想要下逐客令時,堂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蘇妙漪一抬眼,就見凌長風匆匆沖了進來,急不可耐地張口就道,“蘇妙漪,你肯定想不到……”
話音戛然而止,凌長風皺眉看向堂內的容玠,“你怎么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