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還剩下最后一壺桂花釀,趁下人們不注意,她拎著酒壺搖搖晃晃地爬上了屋頂,在屋頂上對著仿佛伸手就能觸及的圓月自斟自飲。
沒喝幾口,就聽得底下的街巷里傳來馬車碾過石板路的聲響,在寂靜夜色中格外清晰。
蘇妙漪低頭,就見一輛馬車緩緩駛近,竟是在她家門口停了下來。她瞇了瞇眼,一眼就辨認出那馬車并非出自知微堂。
然而下一刻,掀開車簾、從車上跳下來的竟是江淼!
蘇妙漪一愣,下意識將那馬車重新打量了一番——的確不是她派去接送江淼的那一輛。
正當她奇怪時,又有一人從馬車里走了下來。
錦衣玉冠、貴不可言。
看清青年那熟悉的俊容,蘇妙漪驀地睜大了眼,微醺的醉意瞬間消散,整個人都清醒過來。
……端王?!
眼睜睜看著一身常服的端王與江淼面對面站在馬車邊,江淼紅著臉,將自己身上的玄黑披風脫下來,還給了端王,蘇妙漪嚇得轉身就摸著梯子,飛快地從屋頂上爬了下來。
待她趕到門口時,端王府的馬車已經駛遠,只剩下江淼一個人癡癡地站在門外,目送著馬車離開的方向,不知在回味些什么。
“……你們怎么碰上的?”
蘇妙漪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將江淼驚得一下轉過身來。
見是蘇妙漪,她才松了口氣,摸著心口,“你嚷嚷什么,突然冒出來,嚇死我了……”
目光落在江淼微紅的臉頰上,蘇妙漪神色愈發復雜,“不是送你去湖上賞月去了嗎,怎么跟這位碰上了?”
“說來話長……”
江淼被夜風吹得哆嗦了一下,“你總不能讓我在這兒說吧。”
“……”
二人回了屋子,江淼才將這一晚的奇遇像說書似的說給了蘇妙漪聽。
原來她和端王是在泛舟湖上時“偶遇”的。端王的船還不小心撞上了她的,所以為表歉意,邀她到自己那艘大船上一同賞月。
“同他那艘船比起來,蘇妙漪,你給我的船也太簡陋了!”
江淼托著腮,“我一上船,就發現桌上已經擺了兩杯酒。我還以為他已經約了旁的什么人,他卻說那是留給他亡母的。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他從前沒什么機會陪母親一起過節,所以歉疚不已,從母親去世后,每逢過節,便會在桌上多擺一杯酒,就當做母親還在……他還叫我給他亡母敬了杯酒呢。之后便一起賞月,我說我是孤兒,無父無母,他便同我說了些他母親的事……再然后,他就送我回來咯。”
蘇妙漪聽得瞠目結舌,“他讓你給他亡母敬酒?”
“有什么問題么?”
“……”
蘇妙漪只覺得頭疼,揉著太陽穴發怔。
太奇怪了,實在是太奇怪了。
端王的生母是幾年前去世的莊妃娘娘。而宮中每逢中秋,都會辦宮宴。宮宴上,端王和莊妃理應同在,何來“沒機會陪母親過節”?
還有,今年宮中應當也有中秋宴。端王不去宮里陪皇帝,竟跑去湖上“偶遇”江淼,還和江淼、和已經亡故的莊妃一起賞月過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