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端王對蘇妙漪說過的話,如今竟又落回了自己頭上。
端王氣極反笑,“錢財可散,名辱不復、士氣不復!”
樓岳卻是一口咬死了湘陽城中的人質,儼然一幅大義凜然、恤民之患的姿態,像是全然忘了湘陽城百姓的劫難皆是由自己所造。
“湘陽城中的數萬條性命,比什么都重要。若今日不顧他們的生死安危,執意與北狄開戰,怕是會讓大胤百姓寒心,自此,民心盡失!”
皇帝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見狀,端王心中咯噔了一下。
樓岳趁勢上前道,“十三城、百萬金的要求的確有些荒唐,想來是老臣之前想岔了,容相雖博學多識,可于談判一事上卻不得要領。不如換成梁王殿下去湘陽,或許能威懾北狄人,談下更合適的條件。”
“……”
眼看著皇帝的態度似乎有所松動,端王驀地上前,從袖中拿出了知微堂送來的另一封書信,“父皇!此乃容玠送回來的另一封信報,半個時辰前才由知微堂遞到兒臣手中,讓兒臣呈給父皇!”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愣。
樓岳的神色也是隨之頓滯,與梁王相視了一眼。
皇帝像是見到了救星,立刻揚手,讓劉喜取來了知微堂的傳書,展開一看,便看見了容玠簡短的暗語。
端王繼續道,“容相人在湘陽,眼見為實!湘陽城中的北狄軍并沒有我們想象中那般不可戰勝。相反,今年北狄亦有蕭墻之患,拔都又一直小覷大胤,于是只留了一小部分親兵在湘陽城中,其余兵馬都鎮守在后方。況且北狄只會攻不會守,又長于騎兵,在開闊的草原上或許會勝我們一籌,可像城中巷戰,他們經驗甚少,遠遠不如我們!”
聽了這番話,官員們忍不住交頭接耳,大有認可之意。
端王越說底氣越足,“容相在信中說,城中還有踏云軍的余部藏身,未被北狄發現,只要里應外合,不僅能奪回湘陽、救下那些百姓,還有可能生擒拔都!”
一句生擒拔都,叫眾人聽著都有些激動起來。
湘陽城破,本是敗局。可誰想到峰回路轉,如今竟又看到了反敗為勝的契機!
這一回,不止是梁王,就連樓岳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就在皇帝下定決心要開口時,樓岳冷不丁出聲道,“等等,有一事老臣不明,容相為何要將這書函一分為二,一封交給驛差,一封交給知微堂?”
端王冷笑,“容相如今身在湘陽,城中情形乃是他冒死傳出。若送信回京的路途中,被北狄細作想方設法得知,恐怕消息還未傳回京中,北狄那邊就已經知曉,將容相就地處置了!知微堂蘇妙漪與容相是生死之交、結義兄妹,他自然更能信得過蘇妙漪,讓知微堂暗地里傳信有何不妥?”
“自然不妥!”
梁王走上前,與端王針鋒相對,“四弟既然已提到北狄細作,那就該知道,蘇妙漪的繼父,正是那通敵賣國、被斬首示眾的閆如芥!閆如芥叛國,他的那些家眷本該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下獄治罪,是父皇仁慈,才并未牽連婦人。可如今,四弟你竟要我們在這個關頭去相信一個叛臣家眷,相信她送來的書函,再搭上所有在邊關的踏云軍?這難道不荒謬,不兒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