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長風的目光落在蘇妙漪的嫁衣上,從短暫的驚艷中回過神,質問道,“他一窮二白、身無分文,還終日泡在藥罐子里,關鍵是他對你也愛答不理的,你嫁給他到底圖什么?”
忽地想起什么,他好似恍然大悟,急切地追問道,“是不是你爹看中了他,逼迫你出嫁?你別怕,我現在就帶你走,只要有我在,沒人能欺負得了你……”
蘇妙漪微微一驚,連忙朝后退了一步,避開了凌長風伸過來的手,“凌公子自重!”
凌長風的手頓滯在半空中,愈發不可置信地,“是你自己要嫁……為什么?你究竟喜歡他什么?!本公子哪里比不上他?”
說到最后一句,凌長風的眼眶已經有些泛紅,仿佛下一刻就委屈到要哭出來的模樣,“我,我在你眼里算什么……”
凌長風素來沒心沒肺、吊兒郎當,還是第一次露出如此神情。
蘇妙漪微微怔了一下,掩在衣袖下的手不自覺絞了絞。
凌家家大業大,若她說得太決絕,惹怒了這位公子哥,還不知會惹來什么麻煩。可若是說得委婉,怕是也斷不了此人的念想……
“凌公子。”
斟酌了片刻,蘇妙漪才仰起臉,長睫一眨,眸中慧黠被盡數掩去,只余下一片真摯,“妙漪一直都將你視作知己啊。男女之間,難道只要有幾分情意,便一定是風月之情,只要結識交好,便一定要結為夫婦,方才算修成正果么?難道知己之情就不珍貴,就比男女之情低上一等么?”
“……”
凌長風憋紅的臉一僵,剛要張唇,卻又被蘇妙漪打斷。
“凌公子是行俠好義、性情中人。為何那么多人里,妙漪唯獨能與你相談甚歡,正是因為公子看我的眼神,與尋常男子不同。妙漪能感受到,公子是真的將我視作好友,從未因為我是女子便生出什么歪心邪意……難道不是么?”
凌長風被捧得有些飄飄然,可眉宇間卻掠過一絲困惑和迷茫。他隱約覺得哪里不對,但又說不上來,還未來得及反應,嘴已經比腦子應得更快,“自然,我自然與那些人不一樣!”
“所以,妙漪與凌公子往后還是知己,是好友,對嗎?”
“對,對……”
蘇妙漪展顏笑了起來,“今日妙漪還有事,就不與公子小敘了。公子也盡快回書院吧,否則夫子又要罰你了。”
凌長風迷迷蒙蒙地點了點頭,當真轉身朝繡坊外走去。
見狀,蘇妙漪總算如釋重負,拍著心口暗自松了口氣。然而還沒等一顆心完全放下,眼前忽然一暗。
蘇妙漪愣住,抬起頭,只見凌長風竟是又去而復返,正居高臨下地盯著她。
“凌,凌公子?”
蘇妙漪心里一咯噔。
凌長風抿唇,從懷里掏出一個精巧的匣盒,遞給蘇妙漪,“這是你之前托我找的東西。”
蘇妙漪接過匣盒,從里面拿出個輕透純凈的琉璃山峰筆架。凌家的生意遍布天下,這的確是她此前拜托凌長風替她尋找的稀罕物件。
蘇妙漪小心翼翼地收起那筆架,又拿出自己的錢袋,“凌公子,這筆架價值幾何?”
凌長風垂眼盯著自己的腳尖,有些失魂落魄,“罷了,就當是我送給你的……新婚賀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