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稷疲憊地點了點頭。
“怎么可能不混作一談?他們一母同胞,都姓隋,留著一樣的血,除非她能反了她弟弟,不然她這般待在阿兄身邊,我哪里放心得了……”
藺黍同妻子已經走遠,然話語還是清晰地飄入了藺稷耳中。
他已經失力,臉色白里泛金,雙眼都有了些混沌,舉目也看不清城外三十里處的地方,她人如何。
但他昨夜被取箭清毒的時候,疼痛難熬,問過在一側驗藥的醫官,花粉是真的,尚有療效,他便覺得疼痛都緩減了些。
她若是當真親自反了天子,他們的前路自會好走許多。但于她而言,也太過殘忍,那處不僅有他胞弟,還有她生母……
“其實當下有現成的一計。”林群近身給藺稷搭脈,“原都算不上計,事實爾。”
“你是指告訴殿下我遇刺的事?”藺稷呼出一口氣,“倒看不出來,你不僅能醫病還會治心。”
林群垂眸不語。
藺稷抽手拂開他,“你還在我處作甚?嫌花粉療效未過,耗著等它無用嗎?”
“屬下立刻就去。”
“回來。”藺稷敲了兩下桌案,“可是你同我說,殿下治療期間忌諱心躁、分神,需心安神靜,方可助力淤血散融?”
“確實如此。”
“所以,見了殿下,若說錯一個字——”藺稷笑了笑道,“你便不用回來了。”
“屬下不敢。”
堂中已無人,藺稷看著林群領醫官離去,唯有剩下的醫官過來侍奉他,心中歡喜卻也遺憾。
他的傷少則也需個把月才能遠足行走。而她的眼疾按醫官所言,若是一切正常,至多三副藥下去,淤血化盡,半個月便可痊愈。
也想過將人接來,但這處城防未設完整,暗子也不曾清理干凈,還是那處安全些。
他歡喜她重見光明,遺憾不能成為她看見的第一人。
藺稷被扶回寢屋,見內壁銅鏡,不由駐足凝望。暗道且靜心調養,養出顏色,方是當下首要,旁的不思也罷。
“司空昨夜得了藥,特讓屬下趕來給殿下醫治。眼下冀州城中尚不安全,司空還在清理中。他讓臣帶話給殿下,等他清理結束,自會過來接您。”林群傍晚時分抵達的東谷軍營帳,按照藺稷交代,告慰隋棠,“且容屬下給您把脈,若殿下身子一切無虞,明日我們就可以開始用藥。”
相隔三十里的刺殺,又逢夜中大雨,電閃雷鳴,于隋棠自然什么也不知道。唯這會聞藥就在身前,就可治療眼疾,于是整個人神思都撲于此處,急急伸手給醫官。
她白綾后雙眼的輪廓淺淺彎下,眉宇明亮粲然,如此落在林群眼中,讓他生出幾分不快。雖只是轉瞬即過的神色,但姜灝心細如發,還是看見了。
這日確定隋棠安好后,林群出來營帳,被姜灝留下問話。
姜灝道,“我處您就莫再虛言了,殿下眼疾看不見,我卻瞧得真真的,您那不滿之色。可是冀州城中出事了?”
“令君看守此處,訊息慢了些。左右最遲明日您都會知曉了。”林群笑了笑,到底將諸事道來,話至最后有些慚愧道,“殿下原不知情,又雙眼久盲,聞之即日可復明光,一個病人因康復而歡喜,如此忽略司空原也正常。我就是瞧著司空實在殫精竭慮護她……他倆這等身份,也不知何時是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