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意識到弄臟了他的東西,想去擦拭、護住,抬了手又不知該碰向哪處。何論手一伸,上頭墨漬還在“滴答”落下。
她咬著唇瓣縮回了手,“對不起。”
“無妨!”藺稷低嘆一聲,自己一邊收拾一邊喚來侍女給她梳洗更衣。
隋棠重新坐回西側(cè)間,未幾又聞藺稷傳了下一個官員。
那官員事情做得不好,正在挨罵。
但藺稷斥了他兩句,忽就頓住了口,道是“去書房再論”。
屋中徹底安靜下來。
她從座上起身,憑著一點光感去尋垂耳。
垂耳還睡著,她蹲下輕輕撫摸它,“他大概怕罵人的聲音嚇到孤,所以去書房了。要不要孤和他說說,孤不會害怕。孤很想聽聽人的聲音。”
她環(huán)顧四下,喃喃道,“這里太安靜了。”
手上忽地重了一下,原是垂耳醒了,踩上她手背竄走了。然后又是一聲落地的聲響,之后再無其他腳步聲。
隋棠尋聲望去,一團模糊的身子蜷縮在墻角。
垂耳要睡覺,也沒功夫理她。
她沒再走上去和它說話。
如同,她也不會真的去和藺稷說那些話。
她很清楚,他回去書房閱卷,并不是怕嚇到她,是有些卷宗不方便在她面前討論。
她還頂著一個長公主的頭銜。
就當他沒回來吧。
從來都是她一個人。
她坐回西側(cè)間的書案前,背誦醫(yī)書中已經(jīng)爛熟的內(nèi)容,伸出指頭在案上默寫。她讀的醫(yī)書比在漳河時多了一些,甚至還會寫一些字了。
但是日子卻沒有比在漳河時好過。
她很想回漳河,做漳河畔的小天女。
但漳河其實也不好過,她白日里還是公主,有人會拔她種下的菜,有人會把雪掃推到她的草廬前……
她伏在案上嘆氣。
又想,在這里她吃得好,穿得好;在漳河則有人和她說話,讓她治病。
這樣一想,她又笑起來。
笑意浮在她蒼白的臉上,陽光下影影綽綽,透明欲裂,裂縫里又透著光,像一張美麗詭異的人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