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放眼望去,近者乃官署林立,遠處是分列于銅駝大街兩側的巷子,住著尋常百姓。
洛陽城中,有民眾數十萬,僅位于銅駝大街兩側的便有前余戶,近萬人。
“看朕手里握著的東西啊!”
隋棠愈發不解。
隋霖便愈發自得,“藺稷既然同你說了朕手中兵甲有千,那他有沒有和你說,尋不到朕兵甲的藏匿處?”
【兵從民中來,民——】
隋棠腦海中驀然想起去歲藺稷和她嫌聊時,一句未說完的話。
初聞無甚特殊,但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兵從民眾里擇選,民眾隨時可為兵?
“他們就是洛陽城中的百姓。尋不到他們的蹤跡,不是被整體挪移走了,是他們散入百姓中?他們回家了?”
“阿姊聰慧。”隋霖撫掌而嘆,“藺稷離開六年,外圍屯著兩萬兵甲困著朕。朕確實難有作為。但朕還不至于一事無成。這六年來,朕便讓當初的死士,從洛陽城數十萬戶民眾家中,零星擇出人來。因為失蹤的人口散的遠,年份又長,且是如今世道,便鮮少得人關注。話說回來,怎么關注?報官無非兩處,一處是他的人,一處是朕的人。他的心思都在南伐上,鞭長莫及;朕處便不用說了。就這般偷偷摸摸,朕有了一只四千人的軍隊。同時,這四千人中,有一半靠近銅駝大街,阿姊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藺稷一旦攻城,這些兵士的家人要么作隋霖的肉盾,先死于刀槍之下;要么他們化作兵甲,同東谷軍殊死拼殺。畢竟被擇出去參軍的一人,乃是被死士所訓,多來已經沒有自我意識。
這便是隋霖所說的,他除了胞姐之外,手中還握著的東西。
一副血肉壘砌的城墻,一柄以人命為刃的長槍。
“阿姊猜到了是不是?”暮色降臨,夕陽斂去最后一道光,隋霖看著胞姐驚恐又憤怒的神色,笑意朗朗,“這會你也猜到薄室殿的糧食了會從何處來了吧?”
“城中無糧,便食人。”他話語如鬼魅,湊近隋棠耳畔低語。
風聲呼嘯,隋棠幾經喘息方壓下xiong腔火焰,退開一步道,“城門非此一座,攻城亦非一定要從宣揚門入。宮城八門,你最好每處都安置好人手。”
“不勞阿姊提醒朕,朕很清楚,臺城尚有兩萬東谷軍。以藺稷多年行軍的經驗,說不定就會突襲城池,朕便無路可走。但是朕可以明白地告訴你,待他兵臨城下時,那兩萬兵甲絕對不會呼應,他們會乖乖離開臺城。”
“不信嗎?”隋霖毫無保留道,“如你所言,正兒八經作戰,五千兵甲對抗他數萬甚至十數萬大軍,除了送死有何用處?”
隋棠回過神來,“他們的用處在于偷襲?你讓他們去偷襲臺城守軍,調虎離山?”
隋霖又擊一掌,贊揚胞姐。
那份卷宗又從他袖中被拿出來,重新送到隋棠面前。
“阿姊,朕誘您入宮,困你是一方面。但區區一個你,或許今日聞我話后,回去殿中便抹脖子以振奮藺稷,成全他豐功偉業了。所以朕請你來,更重要的一方面,乃是借您慈心,為那為盾為矛的萬余百姓討個恩典,留他們一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