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棠不理他。
藺稷一時不曾意識到,只派人傳醫官過來給她診脈。董真一行原在在偏殿輪值,來得很快,望聞問切下來,道是已經無礙,后續稍作修養便可。
隋棠與她閑聊了一會,趁著藺稷去給她晾藥的功夫,問過他身子情況,畢竟他也淋了一夜雨,待得了董真“一切安好”的回應后,把心剛回肚里。然直待屋中人散,藺稷喂藥給她,她還是懶得理會。
“病了一場,怎還愈發回去、這般怕喝藥了?都不燙了,我給你試過了。”藺稷喂了半晌,見人一副冰冷神色,不知何處開罪她,遂當她面又用了半勺,“都涼了,快,給你備著蜜餞呢。”
“誰讓你瞎喝藥的!”隋棠愣了一下,忍不住斥他。
“到底怎么了,醒來這樣大的氣性?”藺稷見她開口,呼出一口氣。
隋棠哼了一聲,側過頭又不理他。
“你、有話好好說,否則我……”
否則他又能怎么辦呢?
藺稷蹙了蹙眉,低聲下氣道,“阿粼——”
“否則陛下就要生氣了是不是?生氣了便不立妾為后,對不對?”隋棠挪身更遠些,云袖從他膝下抽出,偏著頭努力壓住上揚的嘴角。
“我——”藺稷回過神來,“你早醒了?那你不睜眼,還嚇我!”
“我可沒嚇你,正要睜眼,是你自個出去了。”隋棠胡說八道壓住對方氣焰,“你瞧瞧你出去做的好事,老師愿意得我賜名,不愿承你賜姓,你還比較上了!有你那樣吃醋的嗎?”
藺稷聞言丟了藥盞,懶得再喂,扶額緩了會,上下打量面前婦人,“你惱我說不立后是你在吃味,那聞我后頭吃醋后就該歡喜才對,你……”
女人心,海底針。
隋棠努力撐住氣勢,捧來藥盞“咕咚”“咕咚”喝下,四下尋不到帕子,扯來對方的袖角拭唇。
越拭頭埋得越低,最后幾乎憋不住笑要卷到他廣袖中去,被他生生捏住下頜,將一張杏眼眨巴的面龐抬了起來。
“你本事是愈發大了,都學會先發制人,把這招數都用到我身上來了。”藺稷盯著她眼睛,“我許你回洛陽,誰許你作這樣危險的事了?”
從接到鄭熙傳信的那一刻,說不氣惱是假的,他又急又氣偏又不能發作。
隋棠不笑也不拿喬了,人安靜下來,輕輕蹭著他五指,往前挪過,整張臉便都溫順貼在他掌心。她不說一句話,只一點點靠近他。
他不必再移動,只一低頭,便親到她額角。
日影偏轉,已是傍晚時分,她從他懷中退身,乃想起一件極重要的事,“你讓人備車,送我去姜府。”
“要見姜令君?”
隋棠頷首,眉宇間帶著兩分急切,“他可安好?他有沒有……”
“他很好,也想見你。”藺稷傳人入內,給隋棠更衣理妝,又派人去尚書臺請姜灝。
未幾姜灝過來,乃藺稷在內寢歇息,隋棠出來外殿獨自接見了他。
距離朔康六年姜府一敘,已經七年過去。
彼時士族的首領如今又添風霜,青絲夾白發;懵懂的小公主也即將成為主見有成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