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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第3頁）

她看到那張美麗溫柔的臉，七竅都是血。

母親睜著眼睛，但永遠(yuǎn)不會再應(yīng)她。

“阿——”

一聲壓抑又沙啞的呼喚破碎在大口的喘息聲中，隋棠捂著xiong口從榻上倉皇坐起。

“是不是魘住了？喚了你好幾回，都不見醒來。”藺稷坐在床榻，從一邊案幾揀了巾怕給她拭汗，“換身衣裳吧，才讓蘭心送來。”

“我給你換？”藺稷見她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遂坐上來低頭給她解小衣。

隋棠還在喘，xiong膛起伏，后背涼shi，由著藺稷給她寬衣再更衣。

好半晌，她的神思才回轉(zhuǎn)了些。

這會是朔康十二年的五月仲夏，她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垂髫稚女。今歲，她二十又四，為人妻為人母。

這里也不是長安城中的椒房殿，而是北地冀州，她的家。

她午后歇晌，做了一個夢。

夢里……她看著外頭辰光，夕陽余暉從半開的窗牖灑進(jìn)來。

對，也是這樣一扇窗，窗下案幾放著茶點，夢境清晰起來，她又打了個顫。

“夢見什么了，你嚇成這樣？”藺稷本專心給她系衽，忽覺她抖，抬頭捏了捏她肩膀。

他自從病后，手足一直冰冷，鮮少生熱。今日難得隔著薄薄布料揉握她肩頭，讓她覺出一點掌心的暖意。

五指尚且有力，一把攏下便握住了她整個肩膀。掌心未移，唯有指頭松緊有些地捏在上頭，似將力量一點點灌入她體內(nèi)。

隋棠靠上了他xiong膛，他便松手拍她背脊。

“我好好的，你別太憂心。”藺稷低聲道。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提及，隋棠立時推開了他，瞪他的眼神更是一掃片刻前初醒的混沌，似被山間清泉淬煉后余熱未消的利劍，要將他盯出兩個洞來。

去歲分別時，說好秋末入冬時回冀州養(yǎng)傷。結(jié)果十月來信，道是老將方鶴染病在身，一時無法幫藺稷督戰(zhàn)；又逢荊州戰(zhàn)場已經(jīng)打響，需防劉仲符偷襲或增援，蒙喬一人坐鎮(zhèn)鸛流湖怕是不夠，藺稷只得留下指揮。

雖理由十足，但他逢寒天便發(fā)病，隋棠哪里能放心。思來想去打算前往鸛流湖照顧，不想沛兒又染了風(fēng)寒，如此一來二去年也過了，春也開了。

從鸛流湖送來的信件，除初時的一封是由林群代筆，后面便都是藺稷親筆。隋棠看字識人，見他筆力之間由潦草輕浮恢復(fù)到遒勁有力，一顆心放慢慢放下。遂回信于他，讓他自我保重，攢時辰多休息，今歲入冬且一定回來。卻不想三月末寄出的信，回信未收到，卻在昨日進(jìn)入五月的第一天，迎來了歸人。

乃午后歇晌的時辰，她正在哄沛兒午歇，聞人來報，“藺相回來了。”

她尤覺自己瞌睡中起了幻覺，生出夢意。大半年來，本也多夢，從相思到憂患，心氣不平，反應(yīng)遲鈍了些。

反而是膝上半睡半醒的幼子，揉眼聚光，語帶歡喜，“阿翁，真的嗎？”槪因她成日提及，對案作畫多了，將將兩歲的孩子便也有了思念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