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說?”
何珣不答,只含笑看著隋霖。
少年天子眸光忽明忽暗,片刻道,“你的意思是,青臺曲宴后,藺稷舍錢斌而擇阿姊,他動了心。所以暫時不會殺她。那不又轉回原地,何必多此一舉。”
“陛下,藺稷動情是我們所希望的,但是你希望殿下也動情嗎?”何珣的話語變得冷冽,似對少年沒有悟出這層含義而感到失望,“梅節回話,說二人感情升溫,并非藺稷獨自身陷情障,這是多么可怕的事。”
隋霖這會眉心跳起,回過味來。
“所以舅舅派了個老婦前往,一則牽出藺稷屠殺四百人一事,二則讓梅節給阿姊擋刀,讓阿姊受其恩惠,三則讓阿姊面對老婦被逼死之態,從而從情網中脫身出來。情網尤在,只困藺稷之身,而阿姊,從此以后,只作織網人。”
“這便對了。”何珣拈須而嘆,松下一口氣,欣慰道,“長公主到底不是受過專門訓練的細作,與人同一屋檐下,日久天長處著,很容易動情。我們便要在合適的時候,摧毀她情竇初開的萌芽,催生出她對藺稷的無限恨意。”
“藺稷動心入網后,便是最好時機,還是舅父高。”
隋霖這會也有了笑意,眺望外頭沒有停歇的秋雨,不覺煩躁,反生出幾分賞景的興致。然卻沒有完全展顏,顧慮道,“可是,藺稷心思深沉,老婦和梅節一事多有破綻,有沒有可能他反過來說服阿姊?”
“老婦和梅節只是個引子,有破綻又如何?”何珣笑掉,“他藺稷屠殺四百余人,這是事實。陛下想想,長公主一個未見生殺的深閨女郎,哪能受的了如此濫殺之人。再者四百余人中,確有無辜者。長公主心思單純,能受的了嗎?那可都是她和您的子民啊!”
“再不濟,陛下且緩一緩,就要秋狩,屆時總能見到殿下。我們再好好給她上上課。”
“姜還是老的辣
!”隋霖默了一會,笑出聲來,沖何珣拱手,“舅父高明!”
“不敢,不敢!陛下這般,是折煞老臣了。”
“秋狩還有半月,朕等不及,過個兩三日,朕讓人試試再去看看阿姊,最好能請入宮來!”
“陛下試試無妨,但切不可操之過急。”
“舅父放心。”
……
日暮上浮,雨勢漸漸小了些,銅鶴臺上燭火依次亮起。
隋棠不知何時被藺稷牽引著來到了西側間,又是何時喚來婢子侍者送水入內,藺稷這會正在給她凈手洗護。
他的話說完已經有一會了。很長的一段話,從錢斌的兩個侍妾開始說,說到三次排查,說到他們熬到半夜的加議會。
隋棠不知該說些什么,只聞藺稷重新開了口。
他道,“臣不辯解,確有錯殺。來日相同境況,臣依舊會如此。因為這是臣唯一可以護著親族,下屬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