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是六日前來的。
然隋棠開口卻道,“大約天氣多風雪,司空在廣林園狩獵,孤有些擔心。”
董真聞這話,目光掃過她腕間手釧,“那無事,屬下也不給您開藥了,左右司空今日便回來了,自有心藥治心病。”
隋棠捧著手爐,面帶羞澀,爐中馨香裊裊,似滿屋梅花開。
這廂言笑淡淡,前院卻有人來報,道是東谷軍祭酒楊松求見殿下。
這人就要回來,對抗也早已結束,如何還派人來。有了上回的經驗,隋棠鎮定不少,只出來正殿見楊松。
果然不是大事,乃藺稷讓楊松傳話,他攜暗衛拐道去南陽抽檢兵甲了,讓隋棠勿要擔心,除夕前定會回來。
事兒不大,但關鍵南陽距此三百里,便是快馬不停也得五六日到達,一來一回便十數日耗在路上了。
過完年不能再去閱兵嗎?
自己踏實過個好年,讓別人也安心過個年!
隋棠忍不住嘀咕。
楊松卻道,“殿下,您有所不知。軍中最忌懶散,且從來兵不厭詐,逢節慶,乃偷襲的好時機。因為絕大部分人,都是殿下方才所想。是故這些年,司空南征北戰,除了尋常整肅軍紀,但凡稍有閑時,都是親身往來各屯兵出突檢,為的就是讓凡是在軍中之兵甲,無時無刻處于作戰狀態。一通鼓上武器,二通鼓列陣法,三通鼓迎敵破陣前。”
“這廂一來年關將近,二來司空圍獵方畢,三來公主初到,說不定哪處營中盤算這此間種種,自作聰明放松警惕防范。如此正好被司空撞上。”
“成,有勞楊祭酒了。”說不敬佩是假的,如此以身作則,合該他少年成名,十年占五州。然隋棠的這點敬仰,卻很快被楊松接下來的話沖散了。
楊松道,“司空還讓屬下帶一句話,乃請公主臘月廿六起,備好膳食,司空最早廿六歸,最遲除夕夜。”
司空府就她一處有膳房是吧?
總膳還能餓著他們主子嗎?
就算、就算非要在人前顯示他的心,他的情,也何至于此!都是他的下屬,他自是沒臉沒皮,但她臉皮薄的很!
再者,都前后都一個月沒回家了,不說她也會給他備下的,這說了好似都是他提醒,又要說她不上了心!
隋棠都懶得理會楊松,一路氣鼓鼓回來長澤堂。
蘭心不知她九曲十八彎的心思,只以為是最簡單的司空晚歸,惹惱了殿下。但這惱不傷心不傷情,她也無甚好勸的。
只接了董真投來的疑惑目光,含笑說了兩句。
“啊呀,心藥沒了!”董真打趣道,“如此,屬下再給殿下把個脈,看看配一副什么樣的良藥,能治殿下夜中多夢的病!”
說著就拉過了隋棠的手,隋棠掙脫不得,便也由著她們鬧去。
而她,在長澤堂一片嬉笑聲中,心卻慢慢靜了下來。
藺稷點著名要她送膳,恨不得要她洗手做羹湯,這于她本該是絕佳的機會,可是她便如此得他信任愛慕嗎?
或者說,他對她的感情已經沖昏了他對局勢的判斷,忘記了她的來路,忘記了彼此的立場?
他是過分信任她,還是自信得過分?亦或者還存著旁的心思?
日升月落,月落日出。
風雪也落落停停。
日子一天天過去,長澤堂一切安好,隋棠的睡眠也有所好轉。除了那對白嘴鶯哥,自從隋棠將它們養在屋中妝臺前,每日親自喂養后,精神卻是一日不如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