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相所言甚是。”藺黍唯恐南伐有差,精心籌備多年的戰役功虧一簣,這會接了蒙烺眼色,亦開口道,“但如藺相所言,承明之舉,無論是關乎糧草還是護送家眷,都屬戰場后方的調度,始終不曾直面過正面戰場。”
藺稷頷首,“所以他積了后方之功,我識出他尚有前線之才,故而調遣他來正面戰場,亦非直接授他正職官位,不過一個協理。且你與他同在,正好多多攜帶,為東谷軍將領增添新血液,豈不美哉!”
藺稷目光在胞弟面上留得長久些,話語似清風沁入他心扉,“你這些年原是積累了不少經驗,難道不想帶帶新人?戰場無個人英雄,有的是相互扶持和協助。你經驗豐富然沉穩有失,承明初上戰場但貴在鎮定冷靜。而藺雍則最能顧全大局,同令君一武一文領御先鋒全軍,最是恰當不過。”
“你覺得呢?”藺稷話到最后,又問胞弟。
“兄長說的有理。”藺黍無從辨起,又絕確實安排妥當,遂點頭稱是。
藺稷低眉笑了下,抬眸盯他一眼。
藺黍意會,“藺相所言在理,末將受教。”
至此諸將再無意義,唯有蒙烺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
“不過先鋒一職罷了,后面有的是仗可打。”大帳中散會,諸將三三兩兩走出來,藺黍安慰蒙烺。
“是這個理。”蒙烺道,“本來想著你接了先鋒官的位置,且讓蒙煥、蒙煊等人跟隨你,這樣一來幫襯你些,二來讓他們也漲漲經驗。你知道,他們總在我麾下,掙不了出息的前程。”
一場戰役,三軍中有主攻,助攻,正攻,佯攻等。雖按東谷軍的規矩。戰功按照斬殺的敵軍人頭算。然因所領任務不同,所獲軍功的上下限也有很大的區別。
譬如此番先鋒打頭陣,便是上限極高的戰役。雖也很危險,但蒙烺盤算,放人在藺黍麾下,他總會幫襯些。會將虎狼打殘再扔給蒙氏子弟,讓他們鍍金又保證了安全。如此,比總在自己麾下,分割那一畝三分地要好些。
卻不想,藺稷將這樣的機會給了承明。
承明背后的人,與其說是姜令君,不如說是長公主。
自然,胳膊擰不過大腿,蒙烺一時只能無話。
營帳中官員接連散去,只剩得藺稷和承明。二人踱步出張望,眺望西邊天際,漫天云霞燒成金色火海。
“我原以為我提出前往前線,藺相會拒絕的。”承明欣賞夏日晚霞,感激道,“多謝您給我機會。”
“我初時用你,確實不曾想過要讓你持刀,只想你接令君的職位,握筆即可。即便是隨軍征戰,如同令君一般領軍師祭酒職,作參軍。”藺稷的目光儼然不在天邊云彩上,并不似承明般舉目遠眺,而是平掀眼瞼,在尋人間屋舍。
流云遙遠卻落在眼眸,家舍近在咫尺,卻關門閉戶,不為他所望。
他頓了頓,繼續道,“但是如今我想得多了些。令君那個位置,他座下其他八位侍郎都可以接任。但是掌兵征戰,卻唯有你。或者說,你可以出將入相,文武皆掌。”
承明聞言,有些回過味來,不禁側首看他,吃驚道,“你是……想給殿下一支傍身的兵甲?”
藺稷座下,如今東谷軍號稱五十萬。然實則其中各方降軍三十萬,東谷軍親兵二十余萬。這二十萬親兵中,十萬由他直屬,剩下十萬分別藺黍、藺雍等五位族中子弟各統兩萬。他自然可以從自己的隊伍里挑出人手訓練一支兵甲給隋棠,但是兵甲好尋,良將難得。那些統兵的將軍對他自無二心,他在,也可同尊隋棠。但若他不在……"